她剛說的這句話,似乎正是在提醒南曲要遠離那些演員。
所以說,這個女主要麼是心地善良,要麼是對她產生了一定的好感,纔會願意委婉的提醒她。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讓南曲心裏鬆了口氣。
現在看來,似乎已經到了可以說明一切的時候了。
只不過馬上就到宴會時間了,此時拉着對方說那些顯然不合適。
兩人便在客廳裏聊了些無關緊要的閒話,等到七點四十的時候一起戴上面具下了樓。
她們這一組的房間正是在左邊,而左右兩側都是男性玩家,正對面那間住着另外兩個女生。
林霄那組在右邊最外間,現在也還沒到下樓的時機。
左邊三組人是前後腳出發的,在走廊上就互相遇到了,但誰都沒說話,默默的往樓下走着。
大家的面具也都沒忘,有的拿在手裏,有的已經戴上了,還有像南曲一樣戴在頭頂上的。
三組共六人,很快走到二樓,並從二樓樓梯一眼就望到了一樓大廳。
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頓了一下,用狐疑且驚詫的目光與身邊的人對視。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一樓還像他們剛來時一樣,可此刻,那偌大的客廳卻已經煥然一新。
中央空出了一大片舞池,兩側擺放着長餐桌,上面佈滿了各種各樣的美味食物。後方還有一些小圓桌供人休息。
花朵,紅酒,蛋糕,氣球,蠟燭,色彩唯美的各種裝飾物,將整個大廳佈置得令人忍不住的發出驚歎。
但這都不是最引人注目的,整個廳內最吸引人的,無疑就是從二樓天花板垂掉下去,掛在一樓中央的那張巨大的面具。
那是一張看起來十分古怪的面具。
它是純黑色的,整張面具上沒有任何一點裝飾或者花紋,就是單純的黑。
但面具上的五官,卻呈現出了一種很奇怪的表情。
看嘴巴的弧度像是在笑,可卻又給人一種好像很痛苦的感覺。
對面的燈光剛好從掏空的雙眼位置投射過來,有些刺眼。
大家沒有多看,紛紛埋頭走到了一樓去。
直到這時候他們才發覺,那個管家正站在大廳內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在他旁邊放着一臺留聲機。
他衝大家行了個禮,淡淡說道:“請各位暫時等待,距離宴會開始還有十六分鐘。”
南曲問了一句:“那宴會的主人呢”
“主人會在八點準時出現。”
“現在能喫東西嗎我早就餓了。”有個黑西裝的男玩家問道。
管家的臉上露出一個十分表面的微笑:“請客人暫時忍耐,其他人還沒到,現在進餐可是很失禮的事。”
那人聳聳肩,走到長桌邊開始查看桌上的食物,一邊看一邊指點:“一會兒我要嚐嚐這個,看着可真不錯。”
站在南曲附近的一個玩家嘆了口氣,輕輕道:“他這心態可真好啊。”
“是啊。”她隨口應了一聲。
其實只要回顧一下就會發現,隨着遊戲一場場的進行下來,玩家們的態度也有了很大的改變。
一開始的遊戲,大家進去第一件事就是互相自我介紹,而且總有那種嚇得驚慌失措痛哭不止的。
現在呢,沒有自我介紹了,也沒人會情緒崩潰,大家都很冷靜,即使算不上多聰明,也不會傻到去做蠢事,除了故意搗亂的演員。
可即便是這樣玩家們還是會在之後的關卡里陸續死去,或者失蹤。
南曲不禁想起了齊行,那個在初次見面時就讓她驚歎的老玩家。
就連他那樣的都沒能支撐到徹底擺脫遊戲那一天。
她吸了口氣,收回思緒,和林珏走到一旁的小沙發坐了下來,靜靜等待着晚宴的開始。
時間一點點的,慢慢走到了七點五十五分。
一樓的玩家們很快看到了二樓的六個人陸續走下來,帶頭的那個看了眼時間,就留在了樓上,和其他人一起觀察着一樓大廳的情況。
等到七點五十九之後過了一陣,大家才慢慢下了樓,剛好到八點。
那個站在旁邊的管家就像個掐着點的機器人一樣,在時間剛跳到八點的那一刻,就非常準時地開口說道:“歡迎大家來到今晚的假面晚宴,宴會現在開始”
語畢,他伸手將留聲機唱臂擡起,放到唱片之上,緊接着便傳來了優美復古的樂曲。
“歡迎大家來到我的晚宴,希望諸位能夠盡情享受這美妙的時光。”
這一道淳厚優雅的嗓音,才讓大家注意到了他。
倒不是玩家們這麼粗心,而是他出現的位置,是在大家背對着的那一方,也就是與樓梯相對的另一側。
聽到這聲音,所有人齊齊轉頭往過去,才終於第一次見到這古堡主人的模樣。
“模樣”這個詞並不準確,因爲他臉上戴着一張遮蓋了全臉的面具。
而那面具,與從二樓垂吊下去那張巨大的黑色面具一模一樣。
他身材修長,穿着合體的黑色西裝,搭在二樓欄杆上的雙手也戴了黑色皮質手套,整個人除了脖子和耳朵之外,幾乎沒一塊皮膚裸露在外。
因此,那部分的皮膚就格外引人注目,且在黑色基調下顯得有點過分蒼白。
他連名字也沒有透露,在玩家們齊刷刷看向他之後,便慢悠悠地轉過身,一步步順着走廊往樓梯走來,口中緩緩說了一句:“請不要客氣,無需在意我,讓晚宴熱鬧地開始吧。”
沒有人敢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違抗npc,大家聽他這麼說,就紛紛行動起來,首先做的事就都是去拿喫的。
畢竟,他們可沒有心情在這時候跳舞。
雖然都在挑選食物,但南曲卻一直在關注着那位主人的動向。
她餘光看着他從二樓慢慢走了下來,那雙修長的腿一步步邁下臺階,舉止優雅得像個大明星。
而到了樓下之後,他卻只是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了下來,翹起一條腿,身子一斜,靠在了沙發上。
黑色面具完美地擋住了他的臉,可根據動作來看,他顯然正在看着玩家們這邊。
南曲相信大家此刻的感覺應該都和她一樣就像一羣實驗室裏的小白鼠,正被某個專家觀察着它們的一舉一動。
在這種情形下,就連美食也顯得不那麼誘人了。
南曲放下剛夾了塊蛋糕的盤子,端了杯果汁就坐到了一邊去。
沒一會兒林珏也過來了,她拿了點水果,擺到兩人之間的小圓桌上,說道:“多少喫一點,體力不足會造成很大的麻煩。”
南曲笑說:“我等下會喫的,反正晚宴有三個小時,不着急。”
她現在坐的位置和那個古堡主人之間只隔了一條不寬的走道,可以先近距離觀察一下對方,說不定還能套下話。
林珏大概也是帶着同樣目的過來的。
稍坐片刻後,南曲率先起身,坐到了男人對面的沙發上。
他此刻正用左手搭在沙發扶手上,拳頭撐着下巴,用懶洋洋的姿態看着大廳內的衆人。
直到南曲坐下來,把裝果汁的杯子放到矮几上,他才慢慢回過頭看向她。
此時,距離已經夠近了,頂多一米。
可是南曲透過那張面具,卻沒有看到他的眼睛。
就好像,在那面具後面的只是一片黑漆漆的空洞,根本不存在着什麼眼球,或者臉。
南曲不禁愣了一下,被這樣空蕩蕩的“視線”看着,感覺背後有點發涼。
“怎麼了,是東西不合口味嗎”
那張面具後面,發出了一道溫和的詢問。
南曲抿了下嘴角,開口道:“我只是有件事很好奇,想要問你。”
“哦”
他簡單的應了一聲。
南曲問:“你爲什麼要舉辦這場宴會呢”
隱約間她好像聽到對方笑了一聲。
只是那聲音似有若無的,也許是聽錯了也說不定。
過了幾秒,他才慢悠悠的說了一句:“興趣而已。”
完全是沒用的回答。
南曲又問:“如果七天之內有人要離開,你會不高興嗎”
“離開”他這次是真的笑了一聲,只是過於短暫,聽不出是什麼意味。
接着,他稍稍換了下姿勢,將身體坐直了些,並說道:“這樣”
“啊”
忽然,一道猝不及防的驚聲尖叫,打斷了男主人的話,也打破了整個晚宴上還算平靜的氣氛。
南曲一下子站了起來,朝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又聽見那道聲音大喊了一聲
“別吃了這桌上的烤肉是人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