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討論着假期要怎麼安排,裏德爾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他想的是菲奧娜會去哪。
沙菲克府在幾位熱心的教授——自然是是鄧布利多打頭——和魔法部的幫助下,已經基本恢復了原貌,雖然魔法物品的損毀不可挽回,但房子已經可以住人了。
對此裏德爾心裏很不爽快,以他對菲奧娜的瞭解,她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心裏肯定對鄧布利多伸出的援手存下幾分感念,就像對裏德爾府的那個瘸腿園丁一樣。
要不是他的魔咒水平被鎖了,當天晚上他就能把沙菲克府復原,哪裏輪的上鄧布利多來做這個好人。
“我沒聽錯吧,”系統說,“你的勝負欲已經發展到想和鄧布利多競爭‘好人’身份的地步了?”
裏德爾本想糾正系統的錯誤理解,想了想還是懶得開口,反正系統根本不在乎他說什麼,它只是找一切機會來諷刺他而已。
“不,我在乎。好久都沒聽到你氣急敗壞的‘閉嘴’了,甚是想念。”
迴應系統的是一聲呵呵冷笑。
沙菲克府是修好了,卻不知道菲奧娜是不是願意回去住。
在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後,她難道還會想回到那棟充滿了不堪回憶的房子嗎?
如果她不想回沙菲克府,聖誕節她可以選擇留校,那暑假呢?她又能去哪。
裏德爾不由地想起他上學期間曾申請留校,卻被拒絕,最後還是隻能回到孤兒院,面對麻瓜們厭惡忌憚的表情,聽着因爲戰爭導致食物和藥品短缺,在禱告的呢喃聲中一步步邁向死亡的恐懼哀泣。
那個時候,菲奧娜呢?她的性格甚至不會去向校長提出申請,而除了沙菲克府和霍格沃茨,她又能去哪?
一個念頭突然躥進了裏德爾腦子裏。
她會不會曾經去過伍氏孤兒院?
在得知她是在孤兒院門口被搶走後,她會不會想去那裏尋找關於自己親生父母的消息?
當然會!她可是六七歲就能帶着家養小精靈跑到小漢格頓的人。
這麼說,當他坐在窗前,全神貫注地翻看着那些關於黑魔法的書籍時,她也許曾披着斗篷,從他窗下的中庭裏慢慢走過。
也許當他極爲不耐煩地堵住耳朵時,她曾在那些痛苦的呻.吟和絕望的哭泣聲中,漠然地經過他門外的走廊。
又或許,她曾隱身於走廊拐角的陰影裏,沉默地看着他踩着樓梯走上來,手裏漫不經心地拋擲着那一小塊乾巴巴的黑麪包。
到底,在他不曾留意到的地方,他們曾有過多少不爲人知的,恍若蛛網密佈的交集?
捻了捻微微發麻的指尖,裏德爾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吐出。
……
深夜,科爾夫人攏緊了身上漏出棉絮的罩衣,拖着疲憊的腳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她打算在睡前喝一點酒——那一瓶杜松子酒只剩個底了,空襲開始後她不像以前那樣還有餘裕買點劣質酒,僅剩的那瓶就一直捨不得喝完。但今天她太累了,想抿點酒意,好送自己順利入眠。
打開門,她遲鈍地往裏面走了兩步,纔在搖晃的燭火中反應過來——孤兒院已經斷電很久了,他們現在都是用蠟燭照明,而她絕不可能在離開辦公室前不吹滅蠟燭。
“噓——”不知道在陰影中坐了多久的人擡起頭,在暗淡的燭光中亮出一張微微反光的、蒼白的臉,他黝黑的眼睛裏跳躍着燭火,目光直視過來的時候卻依舊冷得嚇人。
“再走投無路的小偷強盜,也不會想着來充滿了疫病的孤兒院偷盜什麼的,科爾夫人。”他帶着嘲意說。
這種熟悉而刺耳的說話語調,除了裏德爾還有誰?
順了順胸口,科爾夫人有些惱怒,又有些惶恐戒備地往門口退了兩步。
雖然坐在裏面的不是盜賊,她反而覺得那人比盜賊還要來得可怕。
她強撐着質問:“我門鎖了,你是怎麼進來的?你不是應該在你那個什麼學校唸書嗎?難道被開除了?”
“門鎖了?”裏德爾擡了下手,科爾夫人身後的門“砰”地一下甩上,併發出落鎖的聲音。
他微微頷首,滿意道:“現在纔是鎖了。”
科爾夫人差點脫口的喊叫聲被呼哧呼哧的喘息堵在了喉嚨口,她背抵在門板上,哆嗦着反手用力去拉門把手,那扇木板門像是被鎖鏈捆住了,根本拉扯不開。
她厭惡又害怕地看着裏德爾,聲音抖得不像話,“你——你想幹什麼?”
裏德爾無趣地“嗤”了一聲,懶洋洋地說:“放心,你不值得我對你做什麼,我只是和你打聽一件小事而已。”
從吱嘎作響的椅子上起身,他走到旁邊的櫃子前,手裏的魔杖在櫃門上輕輕敲了下。
“我剛剛找了一遍,裏面保存的對孤兒院進行過捐助的人的記錄,只有近十年?”裏德爾問。
科爾夫人愣了一下,“對,櫃子裏放不下那麼多檔案,也沒必要保存那麼久以前的,很多紙都被蟲蛀了或者爛掉了。”
她疑惑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裏德爾“嘖”了一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繼續問:“1926年冬天或者1927年初,有一對年輕的夫婦帶着孩子來孤兒院進行捐助,在回去的路上孩子被搶走,這事你有印象嗎?”
“啊,”科爾夫人完全沒有回想,就脫口道,“當然記得!就在你來孤兒院一個多月後,當時報紙上登了好幾天呢,警察們在這一條路上來回搜刮了好幾遍。那對好心腸的老爺和太太,哭得多可憐啊,過後他們還來捐助了好幾次,周圍的教堂也都佈施了個遍,就爲了積攢福報,懇求上帝讓他們找到女兒呢。”
她忍不住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嘆息道:“願上帝保佑他們。可恨的強盜!哪怕是敲詐勒索呢,好歹把孩子還給他們。”
沉默了一瞬,裏德爾輕聲問:“那對夫妻的姓氏是什麼?住在哪裏?”
科爾夫人充滿疑慮地看了裏德爾一眼,她想問他爲什麼突然對這件事感興趣,但從他的態度中她能得知,他不會回答她的任何問題。
“吉格爾——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吉格爾夫婦。”科爾夫人慢慢思索着,“住的地方,這誰還記得呢……”
裏德爾踱步到科爾夫人面前,手裏的魔杖朝桌上即將燃盡的蠟燭隨意一指,那簇快要熄滅的火焰陡然光亮大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