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威特是她的夫姓,婚前她姓斯拉格霍恩。沒錯,就是霍格沃茨的魔藥學教授——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的姓氏。
但她其實和斯拉格霍恩並無血緣關係,她的父母都是麻瓜。
十二年前,裏德爾在魔法界創辦了撫育院,專門收容在麻瓜社會里生活艱難的小巫師,偶爾也會有失去雙親看顧的魔法界出生的小巫師。
謝麗爾那時候八歲,就在她快要被賭鬼父親打死的時候,魔法部的巫師破門而入帶走了她。
她被送到了撫育院,得知了自己是一名女巫,之後沒過多久,她就被斯拉格霍恩收養了。
如果投機也是一項才能,毋庸置疑,斯拉格霍恩在這方面擁有無可比擬的天賦。他當時雖然不知道里德爾真正的佈局圖謀,卻本能地察覺到微妙的風向變化,立刻收養了一名孩子以示對裏德爾實施的政策的支持。
而且由於他向來喜歡在已經露出苗頭的人才身上下注,懶得培養一個才能未知的嬰兒,所以,可以說是非常幸運的,他挑中了謝麗爾。
這個幸運是對他們雙方而言。
被分到拉文克勞的謝麗爾七年內都保持着全校最優的成績,畢業後她進入了魔法部,又很快當上了部長的祕書,嫁給了純血二十八家之一的伊格內修斯·普威特——因爲她前者的身份,幾乎沒有人敢說普威特家是純血叛徒,反而羨慕伊格內修斯能娶上一位能幹又漂亮的妻子。
斯拉格霍恩爲自己精準的眼光感到志得意滿,謝麗爾也因爲借了斯拉格霍恩的姓氏而得到裏德爾更多幾分的看重。
她爲此感到無比慶幸。
不是因爲得到了晉升重用,而是因爲,早在進入撫育院的第一天,她就決心要傾盡所有去報答那位讓她重獲新生的大人。
感受到心口微微發燙的時候,謝麗爾正在溫柔地看着丈夫抱着剛剛病癒的兒子,兩人一起坐在聖誕樹下拆聖誕禮物。
她一開始其實沒有結婚的打算,她對婚姻並無嚮往,但當她發覺裏德爾不希望和祕書產生桃色緋聞,使男女關係成爲大衆嘴裏的話梗,便火速讓自己從單身變爲已婚。
她挑選丈夫的能力大概承襲了養父發掘人才的本事,精準地挑中了性情溫和的伊格內修斯。他年紀比她大了一輪,對年輕的妻子在事業上有旺盛的拼搏心這事很包容,心甘情願地待在家裏照料家庭,如同一個完美的女主人幫助丈夫打點各種人情往來。
比如現在,她就可以不用擔心聖誕晚宴沒人主持,找了個藉口離開了家。
之所以不據實以告,是因爲除了食死徒的內部成員,哪怕是至親至愛,也不被允許知道這個隱祕組織的存在。
對裏德爾下達的每個命令,謝麗爾都會堅決且完美地執行。
到達裏德爾莊園後,謝麗爾被家養小精靈帶到偏廳等候。
她有些奇怪,她本來以爲既然在這種時候被叫過來,肯定是有要緊的任務要交代給她,但看裏德爾遲遲沒有出現,又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沒有胡亂揣測,謝麗爾靜下心耐心等待。
偏廳裏有兩扇窗戶向着花園的一隅,剛好可以看到花圃的一個角落,她就把目光投注到花圃裏種着的聖誕玫瑰上打發時間。
謝麗爾悚然一驚。
那是一隻小小的、白皙的手,一眼就能分辨出必然屬於十三、四的少女,纖細的手指看起來似乎比它掐下來的那朵聖誕薔薇的花莖還要柔嫩脆弱。
而那人摘下一朵尚不滿足,手指在累累的花朵之間繼續遊移,動作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遲緩,像是在比較哪一朵更加鮮豔。
她是誰?
謝麗爾幾乎要從沙發上跳起來。
裏德爾莊園裏,除了擁有它的主人便只有服侍的家養小精靈,即便這個時候有和她一樣被傳喚過來的食死徒,也不應該會是個小姑娘,更不可能這麼放肆地在花園裏摘花。
她尚且在驚疑不定之中,突然又有另一隻手從更高一些的位置落下來,十分乾脆地摘了一朵看起來開得最飽滿的聖誕玫瑰,然後遞到了那隻細白小手的手邊——以一種幾乎是獻殷勤的姿態。
謝麗爾覺得有些頭暈眼花,進而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那隻送花的手上,分明戴着所有食死徒都熟識的碧綠色戒指。
直到偏廳的門被打開,裏德爾邁着略顯輕快的腳步走進來,謝麗爾仍然彷彿身處五里霧中。
她機械地行了個禮,擡頭對上那張向來神情莫測,此時卻彷彿年輕小夥子般意氣風發、過分明朗的臉,心裏的咯噔一聲接着一聲,響得跟踢踏舞一樣。
“抱歉打擾了你的聖誕假期,謝麗爾,找你來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裏德爾含笑說。
“謹聽您的吩咐,大人。”謝麗爾心神一肅。
“對於時下流行的面料、衣裙的式樣,以及各種生活用品,諸如女孩子的洗浴用品、緞帶首飾之類的,我不是很瞭解,麻煩你幫我挑選一整套過來,風格——”裏德爾頓了頓,沉吟了片刻,“算了,各種風格都備齊了吧,用不上也沒關係。”
“……大人?”謝麗爾茫然道。
裏德爾說的每個字她都能聽懂,但連在一起,就彷彿變成了另一種從未聽過的陌生語言。
她的任務難道不應該是祕密關注某些人的行蹤,或者向一些成員下達他的刺殺命令,或者去調查某些事情的真相、佈下一個隱祕的局嗎?
買——買什麼?
“嗯?”裏德爾笑意收斂了一點。
謝麗爾打了個激靈,連忙說:“明白了,大人。衣裙的身量大小能否告知我?”
一張紙條飄浮着送到了她的面前,謝麗爾拿起來一看,上面詳細寫着各種尺寸數據,不過一掃,她就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果然是個小女孩。
就聽面前根本不應該跟這幾個數字搭上關係的男人繼續說:“謝麗爾,我之所以找你來,是因爲相信你的辦事能力,同樣,也相信除你之外,暫且不會有任何人聽聞有關於此的半點風聲。你明白嗎?”
裏德爾表現出來的看重讓謝麗爾感到激動又驕傲,但在彎腰應聲的同時,她還是忍不住想,這個“暫且”是到什麼時候?到時候又要讓人知道什麼?
謝麗爾一向不喜歡同僚中那些總是妄自揣度大人心意的人,但自那天以後,她總是會無意識地去琢磨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