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回想起第一次進入這座城堡時的心情。
那時,他從來不知道世界除了四四方方的破舊陰暗外,還有如此恢宏氣派又古老神祕的一面,毫無抵抗之力地被其震撼,爲它傾倒。
然後,便在心底油然而生一種野望——他想要擁有它,獨佔它。
他理所當然地認爲,世界上如果存在美好之物,那就應該屬於他,或者,被他毀滅。
鄧布利多在等候的小房間裏簡要介紹了一下學校和待會的分院後就暫時離開,去大禮堂看那裏有沒有準備好。
亞德利吐了口氣,“真希望能快點,我現在又累又餓。”
他扭頭,終於認出了和自己同乘一船的人,打了聲招呼,“阿爾法德,是你啊,你還好嗎?”
裏德爾用餘光瞥了一眼。
明亮的燈光讓阿爾法德出衆的樣貌一覽無餘,微卷的棕褐色頭髮,灰色的眼睛,脣色略深,在蒼白的皮膚上反而顯出幾分豔麗,他對亞德利微微一笑,看上去文雅又貴氣。
“你好,亞德利,我還不錯,謝謝關心。”他聲音柔和而輕緩,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裏德爾在心裏輕哼了一聲。
裝模作樣。
腦海中響起系統的一聲嗤笑,“這不是巧了嗎?撞人設了。”
裏德爾冷冷地說:“一個病秧子,也配和我比?”
“他是身體有病,你是腦子有病,確實不太好比。”
“閉嘴。”
系統不說話了,裏德爾看向菲奧娜。
她額頭上黏了幾縷被汗打溼的頭髮,本來毫無血色的臉不知道是被冷風吹的,還是經過長途跋涉後的血氣上涌,兩頰染上了微紅,但嘴脣卻更加慘白,看着居然有幾分觸目驚心的病態美感。
這也是個病秧子——還是身體和腦子都有病的那種。
裏德爾捏着魔杖想要不要給她用個保暖咒,阿爾法德再次搶在了他的前面,掏出一塊乾淨的手帕遞到菲奧娜面前。
“要不要擦一下汗?我還沒用過。”他低聲問。
食指輕輕敲了下魔杖,裏德爾有點懷念鑽心剜骨的發音。
菲奧娜搖頭,“謝謝,我有。”
裏德爾心裏舒服了一點。尤其是看到她說完並沒有拿出自己的手帕後,更加滿意。
她要是喫這一套,他還至於第三次纔看到霍格沃茨城堡嗎?
“叮。目標好感度加1,當前好感度爲16。”
裏德爾:“?”
他又看了眼菲奧娜,她正在研究牆壁上的畫像,看上去沒有分給他一丁點關注。
所以這莫名其妙的一點到底是加在哪裏的?
直到鄧布利多回來把他們帶到大禮堂的分院帽面前,裏德爾都沒有想明白。
毫無理由的加分並沒有讓他產生撿到便宜的高興,反而越發提起戒備。誰知道她隨心所欲的好感度會不會在下一秒來個連環跳。
分院時阿爾法德和亞德利的姓氏首字母靠前,早早地分到了斯萊特林。
阿爾法德坐到了沃爾布加特意給他留出的位置,沃爾布加開心地抱了他一下。亞德利則和坐在了長桌前的新生裏面,和旁邊的級長——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握了握手。
剩下的人越來越少,裏德爾在被叫到名字前,側過頭對菲奧娜笑了笑,“斯萊特林見。”
菲奧娜收回望着飄蕩在禮堂裏的幽靈身上的視線,表情冷淡地對上裏德爾黝黑的瞳孔。
“叮。目標好感度減1,當前好感度爲15。”
裏德爾:“……”行吧,果然就不該和她說話。
他上前坐上凳子,鄧布利多手裏的分院帽剛剛沾上他的頭髮,就叫出了斯萊特林。
他起身和微笑着的鄧布利多笑了笑,做出幾分興奮之色但又不失鎮定地走向斯萊特林的長桌,坐在亞德利旁邊,亞德利愉快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四張長桌上都有或明或暗的目光投注到他身上,而他處之泰然。
菲奧娜緊跟在後面被叫到了名字,然後和裏德爾一樣,還沒在凳子上坐穩就被分到了斯萊特林。
裏德爾跟着衆人一起輕輕鼓掌,看着她慢慢走過來,低着頭坐在了他的對面,一副沉悶內向的模樣。
她旁邊的人和她搭了幾句話,她都只是點頭或者搖頭,很快,那人就無趣地轉移了目標,而她則完全隱去了自己的存在感,哪怕擁有一頭奇異的髮色,也無法引起別人的關注。
裏德爾恍悟。
他忘了菲奧娜的人設和他不同,她只想要默默無聞地藏在角落當一個觀衆,所以她剛剛的掉好感度是因爲他在衆目睽睽之下和她說話,會讓她被別人注意?
他立刻移開目光,不再把自己對她的在意放在明面上。
雖然菲奧娜思維方式和別人不一樣,但他不該把她當成喜怒無常的瘋子,有時候她的好感度增減得讓他難以理解,其實是因爲他還沒有摸透她的性格。
他應該把她當作一本語言晦澀的古籍去研究,只要他能完全讀懂,就不會再苦惱該如何去利用。
校長迪佩特簡略地講完話後,長桌上出現了豐盛的美食。
裏德爾挑了塊牛排儀態優雅地享用,不管是誰都無法看出他是孤兒院出身——哪怕是重生前他都沒露出窘態,現在的他自然表現得更無可挑剔。
就是鄧布利多可能會對此產生疑慮,不過他在開學前結識的亞德利能拿來當作擋箭牌。
亞德利另一邊的阿布拉克薩斯暗自觀察了一會,終於用紆尊降貴的語氣開口。
“亞德利,這位是?”
亞德利嚥下了嘴裏的烤雞肉,“湯姆·裏德爾。湯姆,這是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我們五年級的級長。”
裏德爾隔着亞德利對阿布拉克薩斯點頭示意,不卑不亢地說:“你好,馬爾福級長。”
阿布拉克薩斯挑眉,“新面孔。”
裏德爾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亞德利給阿布拉克薩斯使了個眼色,哈哈笑道:“新面孔也能變成老朋友的嘛。”
阿布拉克薩斯接收到暗示,不動聲色地又打量了裏德爾一遍,向他舉了下杯,“我期待着。”
裏德爾回以舉杯,意味深長道:“在偉大的薩拉查·斯萊特林的見證下。”
“叮。目標好感度減1,當前好感度爲14。”
舉杯的手頓了下。
裏德爾還是喝了口南瓜汁才裝作不經意地看向菲奧娜的方向,發現她正慢吞吞地喝着胡蘿蔔濃肉湯,細細的眉毛皺在一起。
她面前就這麼一碗湯,而且到現在也就喝了小半碗。
桌上的食物不合她胃口?那又和掉他好感度有什麼關係?還是說他剛剛的哪句話哪個動作又觸到了她的雷區?
裏德爾剛立志要擺正態度好好鑽研,現在就忍不住覺得這本書可能有點過分難懂了。
幸好接下來的晚宴期間,菲奧娜的好感度都沒再變化,讓他安生地吃了一頓飯。
他覺得以後都要儘量避免和她近距離坐一起用餐,容易影響食慾,還可能引起消化不良。
喫完最後一道甜點,唱完折磨耳朵的校歌,裏德爾跟着阿布拉克薩斯走向斯萊特林的寢室。
一路上的樓梯和畫像都熟悉得像是昨日重現,他發現他甚至還記得地窖走廊裏,那個騎士喜歡把劍立在左側,盾牌舉在右胸。
——嗯,比菲奧娜留給他的印象都深。
阿布拉克薩斯在石門外說了口令,裏德爾跟在後面走進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直到此時,他才涌起一股“終於回來了”的感慨。
他原來比他以爲的,還要更眷戀這裏。
阿布拉克薩斯讓新生們安靜站好,對坐在壁爐前的雕花單人扶手椅上的人說:“伊格內修斯,新生們到了。”
那人隨意地“嗯”了聲,繼續翻着手裏的書,沒有擡頭。
伊格內修斯·塔夫特,斯萊特林現在七年級的級長,腦子沒多少,排場還挺大的一個蠢貨。
裏德爾在心裏輕蔑地評價。
他後來花了大力氣把伊格內修斯扶植成魔法部部長,結果沒當兩年就被轟下了臺,實在是不堪一用。
他注意到阿布拉克薩斯輕微地撇了下嘴,顯然是對伊格內修斯故意在新生面前擺譜的行爲也看不上眼。
“叮。目標好感度減1,當前好感度爲13。”
裏德爾:“?”
他好好地站在這什麼都沒幹,一句話都沒說,甚至連表情都沒變,憑什麼掉他好感度?
裏德爾側頭飛快掃了菲奧娜一眼,就見她站在隊伍最後,靠在粗糙的岩石牆壁上,垂着腦袋看不清楚表情,但手指在不耐煩地輕叩着身後的牆面。
顯然,伊格內修斯的拖延時間讓她心情不太好。
所以——難道她是在遷怒嗎?
裏德爾難以置信地冒出這個猜測。
喫飯時掉的那一點,該不會也是因爲不滿意食物而遷怒到他身上?
如果是他的原因就算了,他辛辛苦苦刷的好感度,憑什麼要因爲別的人和事就輕易減掉?
裏德爾的怒氣剛竄出一縷,菲奧娜就似有察覺地擡頭,往他這看了一眼。
他反射性地軟化表情,露出微笑,並往伊格內修斯的方向做了個不以爲然的白眼。
菲奧娜嘴角彎了彎。
“叮。目標好感度加2,當前好感度爲15。”
裏德爾的怒火緩緩熄滅。
算了,不跟個十一歲的小孩計較。他大度地想。
“笑死。”腦海裏,系統用毫無起伏的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