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李北斗程星河 >第2479章 何時歸來
    聽見了上樓的聲音,頭頂就是一陣叮咣亂響,像是早就等不及了:“你可算捨得上來了——你把那個藥水給我攪弄勻了,一會兒還得用呢,我先上個廁所!”

    沒等我上了二樓,就聽見了二樓衛生間那沉重的樟木門吱呀一聲關上了。

    一股子藥香撲鼻而至,熟悉的讓人安心。

    二樓倒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之前空閒的房間被拓開,原來的牆被打通,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屏風。

    光線柔和的透過去,滿屏風的花鳥像是沐浴在金光裏,活靈活現。

    這是西川的金絲銀線繡,怕是阿醜送來的。

    也不知道,阿醜的臉怎麼樣了。

    也許,她這段時間來看過我,可惜,沒能見面。

    原來那堵牆沒了,有點可惜,我小時候經常在上頭畫飛機。

    不過,這樣也不錯,通透了許多。

    屏風後面,是一大排博古架——認得出來,是從高老師的鋪子裏搬出來的。

    高老師——不,無祁這一走,一定是程狗知道那裏的東西沒主,自作主張搬到了這裏來了,我甚至想象的到,那個時候,啞巴蘭一定會罵他:“怎麼誰的東西你都要?少佔點便宜會死?”

    那程狗一定會振振有詞的回答:“你錢多了燒的,懂個屁,咱們不搬,就便宜了古玩店老闆了——讓他佔便宜,比咱不佔便宜都難受。”

    現在,博古架上透出了一股子一股子的藥香。

    上頭沒跟中藥鋪子一樣,貼着“田七”“陳皮”“大黃”,想來,白九藤只一聞味道,也知道里面是什麼,犯不上貼標籤。

    櫃子下是一排一排的小泥爐,其中有三個,咕嘟咕嘟,正燒了一個滾開。

    還真該來個人看管了。

    我過去,該添火添火,該撇渣子撇渣子——這些事情,以前常幫着白藿香乾,熟練的不得了。

    白藿香熬藥的時候,人總是跑到裏面看電視劇,大部分是看諜戰劇,也有的時候看看霸道總裁,我還記得,有一次演到女主角被綁架,霸道總裁去救女主角,結果被壞人一把椅子砸在了頭上,白藿香毫無預兆的嚎啕大哭。

    我們幾個被震的說不出話,她揪了啞巴蘭的衣襟擦了擦眼淚,回手一指:“藥好了,盛出來。”

    一去,時間分毫不差。

    我熟練的把好了的藥拿來了,蓋上蓋子,就想起來了——白藿香呢?

    她醒了沒有?

    想上她的房間看看,可是又一鍋藥滾開了。

    正收拾着呢,就聽見樓下的迎客風鈴一響,有人進來了。

    “程狗,大秋天的你在這睡覺,肚臍眼進了寒風,是要拉稀的——你別老半夜衝馬桶,吵死人。”

    我高興了起來,是啞巴蘭的聲音。

    接着,是一張報紙被掀開的聲音,程星河沒睡夠,還有濃厚的鼻音:“你不是去相親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臥槽,你他娘誰啊?”

    這聲音轉成了驚嚇。

    我拿着藥勺子一邊攪一邊笑,多長時間沒聽見程狗的遠吠了,很懷念。

    “精神不?”啞巴蘭的聲音試試探探的:“公園裏的公益紅娘說,頭髮剪得好,媳婦不難找。”

    蘇尋的聲音也跟着無奈的響了起來:“花了五十多——理髮店小姑娘嘴甜,他還辦了張卡。”

    “那可太精神了。”程星河答道:“價格也實惠,五十多,剪了個二百五的髮型,你真是賺大發了。”

    “你說誰二百五呢,”啞巴蘭跳了腳:“那是你土老帽,雜貨店的鳳蓮都說好看。”

    “你還讓鳳蓮看了?嘖,你這麼大個人這麼不懂事呢,別把她剖腹產的傷口笑裂了。”

    “行了行了。”

    是蘇尋勸架的聲音:“一人少說一句,吵吵嚷嚷的讓人笑話。”

    “不是,洞仔,”啞巴蘭的聲音委屈了起來:“你也覺得我這髮型是個笑話?”

    我忽然一陣放心。

    這裏沒有我,他們依然能過的很好。

    這真好。

    用蒲扇把火扇旺一些,忽然,啞巴蘭底下去,就又來了一句:“要是我哥在就好了——他要是在,不但不會笑話我,還會幫我說話。”

    蒲扇戛然而止,我心裏猛然一動。

    這話一出口,樓下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七星……”程狗半晌纔打破了這個沉默:“走了也有七個月了吧?”

    “那可不。”啞巴蘭意興闌珊:“我哥走的時候,樹上還是禿的呢,現在,葉子都快掉沒啦!夏天——都要過去了。”

    夏天過去,本來就容易讓人感傷。

    樓下又是一陣沉默。

    但是,又一陣腳步聲啪嗒啪嗒進來了:“哎呦,這誰啊?你們招了新夥計了?這孩子精神——啞巴蘭?”

    古玩店老闆的聲音。

    “怎麼樣,精神嗎?”

    啞巴蘭的聲音充滿了希望。

    “這真是……”古玩店老闆的聲音有點遲疑:“挺好,挺好,從一個美男子,變成了個精神小夥。”

    啞巴蘭不吭聲了。

    古玩店老闆沒再多說,腳步聲熟練的奔着冰箱的方向就過去了。

    “上次西川小姑娘給你們送來那西瓜沒喫吧?來趁着我有空,咱們把它切了喫……”

    身後的廁所忽然也傳來了白九藤的聲音:“阿醜送來那個車輪大的瓜,是不是?可別讓他開了!”

    車輪那麼大——冰箱放得下嗎?

    程星河的腳步聲已經衝到了冰箱附近,聲音一厲:“別瞎動,人不齊,不開瓜。”

    “你們……還等着北斗吶?”古玩店老闆的聲音遲疑了一下。

    “七星也沒見過那麼大的瓜,給他留着怎麼了?”

    “再放下去,裏頭就爛了!”古玩店老闆急的像是ICU前的家屬:“糟踐東西,那要天打雷劈,何況——那麼大的瓜!那是老天爺的恩賜,好好的浪費,虧損陰德!”

    聽動靜,像是把古玩店老闆給推出去了:“跟我們喫陰陽飯的說陰德,快別在這窩頭翻個——現大眼了。”

    “不是,你們要等他,得等到什麼時候……”

    苦澀藥味兒穿透心脾,我心裏,忽然也跟着一陣發苦。

    古玩店老闆的聲音被推遠了,門口的方向噹啷一聲,大概是程狗拿了個什麼東西把門檻擋上了。

    又是一陣沉默。

    接着,是敲瓜皮的聲音。

    “是熟透了。”程星河開了口:“你們說——七星什麼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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