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陰雲密佈了一天的北城終於飄下了雨點。
雨聲漸漸轉大，如同傾倒下來的一般，雨珠濃密，噼裏啪啦地胡亂拍打到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空氣中夾雜着重重的塵土氣息，讓人心生躁意
下了一晚的雨，在太陽初升時，停了下來。
天空被一道紅光破開，渾濁的空氣也變得清新幾許。
江震一早便起了牀，下樓的時候，遇見了固定時間過來打掃的房子的傭人，恭敬地朝他打着招呼，“先生起來了啊。”
江震頷首，示意傭人繼續忙。
自己則是披上一件外套，慢悠悠地往房子外邊走去。
江震現在居住的地方是一棟位於郊區的小洋樓。
環境清幽，遠離喧囂之地，很適合療養。
他拒絕了江瑟瑟請人照顧生活起居的提議，只每隔一段時間讓人過來清潔房子。
所以平日裏，都是他一個人待在這裏。
附近沒有什麼人，地方空曠。
爲了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江震在門前開墾了一片土地種花草。
還從花鳥市場買了只八哥給自己作伴。
無聊時就澆澆花，逗逗鳥，日子過得也很悠閒。
把八哥的籠子打開，江震面帶着微笑。
伸出幾根手指頭，呼喚裏邊的八哥。
“小八，來，出來。”
黑色的羽毛抖了抖，八哥那小眼睛圓溜溜轉了幾下，複述着江震的話，“出來，來”
順從地跳出去，在江震的肩膀上穩穩停下。
“唉，好孩子，乖”
摸摸八哥的小腦袋，江震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一人一鳥往花圃走過去。
而不遠處的江暖暖將這一幕看在眼裏，眸中，神色複雜。
她打開面包車的車門，朝着江震走去。
遠遠的，喊了聲，“爸。”
江震正彎着腰，把花圃上蓋的塑料膜拿下來，隱約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
他下意識地擡頭，朝前方望過去。
下一秒，他身形猛的一震。
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暖暖，渾身血液彷彿凝固了般。
心頭五味陳雜。
他囁嚅了下乾澀的脣，粗糙的手掌朝前伸，“是暖暖嗎”
因爲過於驚訝，聲音都壓得很低沉，帶着一絲沙啞。
他以爲是自己的幻覺。
“是我，爸，我是暖暖啊，我回來了。”
江暖暖跑過去，抱住了江震。
她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憋得眼眶發紅。
觸摸到體溫，江震切實地感受到這不是夢。
他先是狂喜，臉上露出笑容。
拉起江暖暖的手，打量着女兒的面容，指尖微顫，“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一顆在他匈口的巨石落下了一點。
到底血濃於水，雖然明知江暖暖做了壞事，
但心底還是對這個女兒萬般疼愛的。
江暖暖失蹤的這些日子，他找到近乎絕望。
也曾經設想過最壞的結局，或許小女兒再也回不來了。
今日，看到江暖暖好好站在自己面前，他差點喜極而泣。
往事一樁一件地浮現在腦海裏，讓他很是痛苦。
壓壓眼角，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和善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嚴肅。
他抓着江暖暖的肩膀，浴言又止。
這種轉換的情緒也落在了江暖暖眼裏。
擠出幾滴眼淚，江暖暖帶着哭腔認錯，“爸，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過去的事是我不對，我做了很多錯事，在我逃跑的這些日子裏。
我也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以我回來了，回來向您道歉，對不起爸，是女兒錯了”
不一會，更是捂着眼睛嚎啕大哭了起來，哀慟不已。
幾滴眼淚啪嗒落下，砸在江震手背上，更砸進了他心裏。
曾幾何時，江暖暖會在做錯事後主動認錯。
他心疼地握住江暖暖的手，啞聲道：“你知道錯了就好，暖暖，你以前真的做了很多不應該的事，以後你不”
江暖暖揉搓着自己的眼睛，痛苦地抓着江震的手，打斷了他的話。
“爸，我知道的，我這次回來也只是想您和媽了，所以就過來找您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做壞事了，您信我。”
抽噎幾聲，江暖暖楚楚可憐地望着江震。
江震嘆了口氣，看着哭成小花貓的女兒，於心不忍，他點點頭。
“算了，先進去再說吧，你隨我來。”
把打掃清潔的阿姨支了出去，江震警惕地望向四周，把江暖暖帶進屋內。
給她倒了杯溫水，江震在江暖暖身旁坐下，這才語重心長地勸說她。
“暖暖，咱們去自首吧，只有這樣，你才能減刑啊”
江震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兒。
他也不忍心江暖暖進監獄，但是她確實做了太多壞事。
江暖暖擦拭眼淚的動作一頓，神色微變。
聽到自首兩個字，心肝都顫了。
她不要坐牢，死都不要
餘光瞥向江震，勾出一抹恨意。
昔日疼愛他的父親果然是變了，如今他被江瑟瑟所迷惑，對她們母女兩不管不顧，還要將她也一併送入獄中。
此刻，她的怒意不亞於知道母親被逮捕的那一刻。
她恨江震，更恨江瑟瑟。
她沒有錯，爲什麼要去自首
擡眸的瞬間，眼底的狠戾被她掩蓋了下去，她低低地應承道：“爸，你說的對，我答應你，去自首。”
裝作一副乖巧的模樣。
江震聞言，霎時鬆了口氣。
他剛剛還擔心江暖暖會負氣出走呢。
這樣的江暖暖倒
真是讓他放心許多。
“暖暖，你真的長大了，爸爸很欣慰，你放心，爸爸就是傾家蕩產也會爲你找最好的律師的。”
在江震看來，一向蠻橫的江暖暖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是天大的成長了。
他的戒備心也隨着放了下來。
江震眼裏的情緒她不是看不到，江暖暖苦苦地笑了下。
繼而轉了個話題，哀求江震道：“謝謝爸爸，不過在我去自首前，能和您喫頓飯嗎，我好餓，而且也很久沒能在家喫頓飽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