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及笈禮上的簪子是張氏早早備好的,承載着張氏和劉父對桃知的愛,是一支鵲登枝頭的金簪。
雖與眼前這簪子不能比,但在尋常金簪裏也能稱得上一句精美貴氣。
叫桃知感動的卻不是周雁白送的這隻簪子一看便是極爲貴重的,而是周雁白的這份心意。
他若是早早便想着把這簪子給張氏,請張氏在桃知的簪禮上用上,以張氏疼愛的桃知,恨不得給桃知什麼都用最好的性子,必然是會答應的。
只那樣,張氏與劉父準備的那支鵲登枝頭的金簪卻沒了用武之地。
這桃花玉簪固然精緻貴重,但父母的心意卻是女子笈禮上最最重要的。
周雁白能顧慮到這一點,倒叫桃知心中十分感動。
周雁白欣然享受着桃知依賴的目光,一時心中歡喜非常,他用眼神示意桃知看看簪子。
桃知垂下眼,去看那枚精緻非常的桃花玉簪。
這簪子雖不多華麗,卻十分精緻,倒叫桃知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
彷彿同她先前見過的林朝霧那根如意簪頗有些異曲同工之意。
桃知又把玩了一會兒,那熟悉之意越發濃重起來。
卻突然福至心靈一般,擡眸用眼神示意周雁白。
周雁白點了點頭,溫聲道:“是陳大師多年前的作品。”
桃知眼中盛滿了驚訝,看着周雁白倒有些說不出話來。
如今她早已知道陳大師是何人,也知曉陳大師的作品如今可謂價值連城,尋常根本千金難求。
只怕是連皇室裏頭,都沒有幾件他的作品了。
這是陳大師的作品,在京城女兒家裏頭,可遠比周雁白喫香得多。
畢竟周雁白只是京城深閨適齡少女的夢,但陳大師的作品卻是全京城女兒家的夢。
桃知頗有些難以置信,看着周雁白問道:“你是如何尋來的?”
周雁白在桃知面前總有三分幼稚,見桃知這般,他面上不由露出些得意來。
“我自有我的門路。”
“這般貴重,我……”
桃知剛想將桃花玉簪放進木匣子中,卻被周雁白打斷道:
“我千辛萬苦尋這簪子來,就是爲了送你,你若是不要,這簪子不如毀了。”這話說得還有幾分賭氣的意味。
總而言之,在桃知面前,周雁白是似是放下了端莊自持,在她面前越發像個小孩子了。
桃知“噗嗤”一笑,心中又是感動又是好笑。
周雁白見她不似方纔那樣,態度十分強硬地想將簪子還回來,便稍稍鬆了口氣。
“你也不必覺得貴重,再貴重也不過一件死物,簪子就合該美人來戴,否則放在那豈不是明珠蒙塵?”
“恁你會油嘴滑舌。”桃知笑着嗔了周雁白一句。
周雁白也笑:“我不過實話實說,怎麼又成油嘴滑舌了。”
“從前我就想着,其實也只有陳大師的簪子才最配你,別的不過都是俗物。”
“還曾惋惜過陳大師早已歸隱,再不出作品,否則合該件件給你買來。”
周雁白語氣再誠懇不過,叫桃知一時如墜蜜罐一般,心裏是說不出的滿足。
桃知知曉他的爲人,知道他所言句句真心,絕對不會欺騙她。
畢竟她一介小小莊戶女子,也委實沒有什麼好騙的。
一個這般優秀端莊的男子,如今卻把她如珠如寶般地疼愛,只叫桃知心中歡喜非常。
畢竟,世人誰不愛被偏愛呢。
***
又是一日早朝結束,皇帝拖着疲累的身子往後頭御書房走去。
身邊的太監總管滿面殷勤,唯恐他磕着碰着。
皇帝一坐下便是用食指擰了擰眉頭,面上滿是不耐。
太監總管眼色頗厲,見狀便立即上去爲皇帝按着腦袋。
“小德子,你說,做皇帝怎麼就那麼累呢。”皇帝眉頭稍稍放鬆了些,對太監總管說道。
“皇上要操心天下萬民,自然勞累。”小德子行雲流水地回答道。
皇帝想了一想,嘆氣道:“周愛卿在時,朕就沒有這麼累過。”
說完這話,旋即又想到近兩日聽他眼線說,林如山的夫人同小姐去給周雁白未婚妻及笈做正賓和贊者,一時眉頭皺地比方纔更厲害。
“周雁白到底在想什麼?!”
皇帝到底心中多疑,最不喜這些拉幫結派之事,也唯恐自己的得力手下會站自己兒子的隊,一時面上也多了幾分怒意。?
“興許……周大人想着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呢。”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哈哈哈哈,好一個清者清,濁者濁。”皇帝突然又朗聲大笑道,“既然他如此這般不愛惜羽毛,也休怪朕不愛惜他了!”
皇帝笑意漸收,面上又換上一副頗有些猙獰的表情。
小德子立在皇帝身後,垂着頭不說話。
“朕就不信,沒有他周雁白,朕手下便沒有能幹之人了!”
皇帝這幾日總被四面八方傳來的消息影響着,此時腦中想的皆是周雁白妄圖站隊,且他敲打過一次過,周雁白毫不收斂,反而越發肆意起來。
這叫皇帝如何不憤怒。
信任和威嚴一時都被周雁白掃落在地,皇帝面上十分掛不住。
“來人,擬旨——”
身後的小德子立馬上前爲皇帝展開聖旨,再替他研墨。
“原通政使姜達,德行兼備,偶有小錯,今朕感念其——”
竟是寫了一通召回姜達的聖旨。
小德子立於一旁,瞧着這一幕,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得意。
這自然是宇如珩的手筆。
只是宇如珩怎麼也沒想到,還沒等他想好怎麼讓皇帝更加厭棄周雁白,這廂周雁白卻自己出事了。
真真叫得來全不費功夫。
剩下的便只要在皇帝面前加深周雁白不好的形象,和三五不時地提起姜達便可。
這事竟沒費多少功夫便成了。
過了些許日子,周雁白回了一趟周府。
這次回去卻沒有帶桃知,對張氏劉父只說是回府取些東西,實則卻是回去接聖上口諭。
這話周雁白不瞞桃知,卻是瞞住了張氏和劉父。
張氏劉父不懂如今朝堂風向,說出去免得叫他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