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含碧叫醒她時,她剛想發火,便見含碧縮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解釋:“小姐,今日還有事……”
姜霓清醒過來,老老實實起身洗漱。
及至梳妝的時候,姜夫人也迤迤然來到姜霓房中。
“去將小姐那件對襟袖纏花的蝶戀花素色裙取來。”姜夫人側坐在軟塌上,指揮着含碧,“再配那雙鑲東珠的繡鞋。”
含碧乖巧地將那衣服和繡鞋取來,若是換做從前,她或許得耗費些時間找小姐的衣裳首飾,如今小姐箱子裏的衣服一隻手都數得清,故此她很快便尋來了。
姜霓換好衣服後面上陰鬱,撇着嘴對姜夫人抱怨道:“這蝶戀花裙從前我看都不看一眼,如今卻成了我箱子裏頭最金貴的一套裙。”
姜夫人喝着茶,面上並無異樣,心裏卻頗爲不甘。她女兒喫穿用度尚且同從前不能比,她只會更清苦,除卻撐場面的裙釵,別的盡數都典當了。
她自由長在錦繡堆裏,何時受過這種苦頭。
姜夫人又抿一口茶,對身後的婆子道:“拿出來吧。”
婆子將手裏頭的木匣子遞給姜夫人,姜夫人打開,取出一隻精緻貴氣的簪子,細細端詳道:“將這支蝶翼飛花簪給你們小姐戴上,梳飛天髻罷。”
姜霓從銅鏡中瞧見姜夫人的動作,面含驚喜:“娘,這支簪給我了麼?”
姜夫人動作一滯,半晌面色陰沉道:“若事能成,這簪便給你。”
姜霓一時欣喜非常,她饞姜夫人這支簪很久了,這簪子是京中聖手陳大師所做,精緻細巧非常,陳大師一年只做三件首飾,每件都價值千金,不知多少貴女爭搶。
不過這簪是她爹送給她孃的,故此姜夫人很是寶貝,姜霓從前討厭多次都無果。
人一開心,面上神采也好看些,姜霓面上有些自得,道:“娘,你放心吧,我定能做到的!”
姜夫人瞧着眼前打扮的面如嬌花的女兒,一時心中不安的心也放下幾分,心中也是贊同姜霓的說法。
及至收拾妥當,已到申時,後院門口停了一輛姜夫人早早便僱好的馬車,將姜霓送上去後,便佇足在後門口盯着向遠處而去的馬車。
她面上沉鬱,眼裏帶着一絲瘋狂。
那馬車目的明確地向昌盛街行去,昌盛街住的大多是皇親國戚,這街十分繁榮,宅子也大都氣派非常。
到昌盛街後,那馬車又朝着其中最大最輝煌的府宅行去。
行到那正門卻不停,反而繞了一圈,駛到後門。
姜霓從馬車上下來,叫含碧上前去,給倚在那的門房塞了幾粒銀子,附耳小聲說了幾句。
門房掂量着手中的碎銀子,斜着眼打量着穿着細緻貴氣的姜霓,面上閃過不屑的神色,但還是避開身子,將人迎了進去。
姜霓進了府門後,頗有些熟門熟路的意思,並不將前頭那個引路的婢女放在眼裏。
那婢女也不以爲意,隻眼觀鼻鼻觀心地帶着路。
府邸一草一木都精緻非常,閒雅中透露着貴氣,姜霓從前哪怕還是正三品通政使嫡女,住的是御賜府宅,那也是不如此宅的。
從前還是姜府大小姐時,每每來二皇子府便有些豔羨晏清郡主,如今家中逢難,一家子老老小小縮在平民住的昌平街小宅子裏,對這種氣派貴氣的府邸更爲嚮往。
及至晏清郡主的桑花院,院中婢女大都認得姜霓,將她安置在待客大廳裏,告知郡主還在上課,送上些乾果糕點,上好茶便出去了。
態度敷衍,並不恭敬,若是尋常,姜霓心中忿忿,面上也會帶出三分不滿來,只如今卻滿不在意,只盼着丫鬟們早些退下,不要管她纔好。
今日二皇子宇如珩在府中設宴,她家道中落後,晏清郡主便不再接見她,慣常將她在這待客的房中一晾一整天。
自上次她娘同二皇子祕密聯繫後,二皇子便對她們姜家母女頗爲禮待。
想到上次她母女二人去周府門口大鬧一場,如今滿京城都鬧得風風雨雨,姜霓心中便一陣痛快。
今日這法子也是她娘想出來的,要她今日在府中,當着二皇子客人的面,做些好叫二皇子收她入房的事。
起初姜霓是不願意的,她同晏清郡主差不多年紀,從前也算閨中密友,一朝竟要使些下作法子做人家姨娘,姜霓頗覺羞恥。
但姜夫人卻好言相勸到,二皇子一表人才,雖年過而立,但依舊英姿勃發,且正妻早逝,府中只有些妾室。
最要緊的是,從前姜達便是二皇子黨羽。
她若是嫁進去,有二皇子顧念舊部情份,又有二皇子如今還需桃知那事扳倒周雁白,進府的日子不會差。
姜夫人最是瞭解這個女兒,描繪了二皇子府邸的喫穿用度,再誘姜霓往皇儲一事上想,不出三日,姜霓便點頭同意了。
若是能進二皇子後宅,也算是姜霓如今最好的歸宿。
姜霓如今已是二八年華,姜夫人不得不爲她多考慮。
***
桃知一早便起來收拾好東西,將她在周府賺到的銀子包好,又將制的桃花霜瓊玉膏之類帶上,打算回莊子後都交與張氏。
一早她便興致極好,連朝食都做的極爲豐富精緻。
周雁白瞧着這一桌子沒有大半天做不出來的朝食,無奈撫了撫額,看向一旁幫他夾菜的桃知,問道:“多早起來做的?”
桃知笑魘如花,桃花眼清透軟糯,眼中欣喜活潑,道:“睡不着就起來做了。”
周雁白見桃知面上並無疲累,一時也按捺住心疼,只縱容地看着她。
桃知見周雁白鳳眸瀲灩,溫和又親近地看着她,一時不由有些面紅,低頭夾了個灌湯生煎包放在周雁白碗中。
自那日周雁白向她伏低做小後,桃知總覺得周雁白瞧她的眼神有時真叫她感覺面熱。
桃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只覺得這麼一個清雅如玉,姿容頗佳的男人認真盯着自己瞧時,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如今也算是知道,莊子上的阿蘭姐姐爲何當年看到周雁白的臉後,茶飯不思了好長一段時間。
當真是男色|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