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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暫的相識之後,他們熱戀了。

    沈舒寧從沒有這麼快樂過,他的世界不再是扭曲怪誕的,只要有裴念在身邊,所有的一切都再平靜正常不過,有裴念在的地方,他就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普通人。

    美麗而溫柔的少女激發着他的創作靈感,他打破了以往誇張荒誕的畫風,畫了無數張少女的肖像,或是蹩眉,或是思索,或是微笑……就像是得到了神明的偏愛,他的未婚妻不管什麼表情什麼動作,都美得像是一幅畫。

    可遇而不可求的——他的靈感繆斯。

    他們相愛,他們親吻,他們做過所有情侶做過的事,除了最後一步,到後來,他們交換了訂婚戒指,定下了第二年四月十二結婚的契約。

    然而,他的未婚妻死了。

    沈舒寧從噩夢裏醒了過來,他的臉色蒼白,宛如奄奄一息的病人。

    他夢到了躺在棺材裏的未婚妻,她閉着眼睛,穿着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長裙,周圍是白色的薔薇花,笑容嫺靜而甜美,他一步一步走近,正當他想要伸出手去撫摸的時候,他的未婚妻睜開了眼睛。

    黑色的眼瞳佔據了她靈氣的眼睛,將眼白擠得一點都不剩,她直勾勾的盯着他,他明明很害怕,他本應該尖叫,本應該逃跑,但他卻癡迷的看着未婚妻,並且低下頭去想要親吻,他從漆黑的眼瞳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紅色與黑色凌亂的線條交織,就像最邪惡的生物,張開了猩紅的嘴脣獰笑。

    在即將親吻的時候,未婚妻化爲灰燼,只留下了雪白的骨架。

    他的吻落在了骨架上,骨架上帶了不知名的毒,他的嘴脣很快腐爛,露出鮮紅的肉塊,血液像是水流一樣從臉上瘋狂淌落,腐爛的範圍不斷擴大,最後他整個人也變成了骨架,散落在未婚妻的棺材裏。

    一羣紫黑色的蝴蝶輕晃晃的飛到他的骨頭上,密密麻麻的一片,將他給吞噬了。

    沈舒寧輕輕喘着氣。

    液晶電視上還在放着他的未婚妻,漂亮的、美麗的、柔弱的少女,正朝他笑意盈盈,嗓音溫柔似夜裏靜靜流淌的湖水。

    “舒寧——”

    沈舒寧閉上了眼睛,手指微微顫抖着,那一聲聲的舒寧就像是一種呼喚,彷彿在說:“舒寧,來陪我……”

    “舒寧……來陪我……”

    *

    *

    “沈舒寧……”

    “沈舒寧。”

    “沈舒寧!”

    沈舒寧還在黑暗中墜落下沉,有人不斷喊着他的名字,最開始還是關心地擔憂,到了後面,開始有幾分暴躁起來。

    “沈舒寧!!”他被強硬的拽了起來,壓了沙發上,不得不睜開眼睛。

    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黑紅色的線條不斷的扭曲舞動着,彷彿怪物一般,它的嘴裏發出沈舒寧熟悉的聲音。

    “你別再這個樣子了行不行,裴念已經死了!你知道什麼是死了嗎?就是她永遠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是的……裴念已經死了,不會再出現了他的面前……

    “人都死了,你要保護好你的身體你不知道嗎?你這樣渾渾噩噩的,行屍走肉,讓我很擔心,ok?”

    “陶楊?”沈舒寧閉上眼睛,虛弱的喊了句。

    陶楊深呼吸一口氣,不滿地說:“除了我還會有誰這麼老媽子的來關心你。”

    沈舒寧無力扯了下嘴角。

    “你狀態看起來太糟糕了,我帶你去醫院吧。”陶楊坐在他的身邊,擡手把液晶電視給關了,他厭惡的皺着眉頭,看着房間裏全是一個裴唸的畫。

    簡直就是懸疑恐怖片的場景。

    每張畫都是裴念,裴唸的笑,裴唸的擡手,裴唸的回頭,它們刻印在每一副畫上,凌亂的畫架朝不同的方向擺着,四面八方,都是裴念。地下灑着顏料,已經乾涸了,水筆以及斷裂的鉛筆散落在上面,亂糟糟的風景。

    陶楊有嚴重的潔癖,他看着這一幕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吼沈舒寧的心。

    “我去給你做飯,你想喫什麼?”他問。

    沈舒寧疲憊地含糊道:“都行。”

    陶楊說好,轉身去了廚房。

    他乒乒乓乓的,給沈舒寧做了一碗瘦肉粥,端着碗陶楊回到沙發上,將沈舒寧晃醒,把粥遞了過去。

    粥有些燙,沈舒寧慢慢喝乾淨,他已經很久沒有喫飯,腸胃空蕩蕩的,以至於能清楚的感知到熱粥從喉嚨裏流到腸胃的體感。就像水流從透明的膠管裏流到另外一頭。

    喝完粥,沈舒寧昏沉沉的腦袋好了許多,他靠在沙發上,沒有說話,陶楊看着他虛弱得快死掉的樣子,面無表情道:“沈舒寧,我希望你早點走出來,別再這個樣子。”

    沈舒寧依舊沒說話。

    他無法再走出來了,因爲裴念,他獲得了一個正常人的世界,也因爲裴念,他再次迴歸以前那個充滿了病態與瘋狂的噩魘。

    他連睜開眼睛面對這個世界都不想。

    空氣很是安靜,房間裏的裴念用目光安靜地注視着他們,她們臉上帶笑,就像人偶一樣,死寂的氣氛蔓延,沈舒寧長舒一口氣。“我會走出來的。”他對陶楊說,嗓音沙啞又微弱。

    陶楊擁抱了下他,表情變得柔和,“你一定能走出來的。”

    他起身去打掃房間,打掃完後他看着這些畫,這些畫裏的裴念都很美,可以說,沒有任何一個女性能比得上,但這卻讓他更爲的厭惡。如果說他認爲沈舒寧之前的畫是直面恐怖,那麼現在的裴念在他眼中就是隱藏在美麗下的毛骨悚然。

    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裴念那麼完美的女人,她出現在沈舒寧面前絕非意外,但是沈舒寧如同一個癮君子樣的沉浸其中,根本勸不動,他也沒有辦法。

    這樣想着,他側頭看着坐在沙發上垂着手瘦到骨節分明的沈舒寧,開了口:“沈舒寧,你要不先搬過去我那裏住一段時間,你在這裏我太不放心了,搬去我那裏我方便照顧你,也方便我去上班。”

    “明天吧。”沈舒寧輕聲回着他,“今天再讓我待一晚上。”

    陶楊沒想到沈舒寧這麼好說話,他眉頭舒展,“行,我會讓人收拾房間出來,你不是喜歡荒誕派的畫作嗎?前幾天拍賣會有人拍賣一幅《晚夜》,我給你買了下來,掛在收拾出來的房間裏,你看着心情會好一些。”

    那幅畫是一個著名畫家的遺作,他花了七千多萬,他並不喜歡那樣的畫,不過沈舒寧喜歡,也就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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