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復生,重歸人間。
沈舒寧抱着這本書,在沙發上從白天坐到黑夜,期間陶楊給他打了電話,“沈舒寧,你的房間我讓人收拾出來了,畫也掛上了,明天早上我過來開車接你。”
沈舒寧嗯了一聲。
“你今天好好睡覺,明天我帶你去尋香樓,他家上了新品菜,味道很好,你一定喜歡喫……”
“嗯。”
“那我這裏去忙了,有事給我打電話,我這裏會立刻接的。”
“好。”
電話掛斷後,沈舒寧靠在沙發上,輕輕闔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是否要如這本書那樣做……又或者,裴念是否真的能夠回來。
如果真的可以復活裴念,回來的裴念,是他需要的那個裴念嗎?
而他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牆壁上掛着掛鐘,吊錘左右來回輕輕晃盪,發出鋼琴鍵一樣的聲響。
已經十二點了。
房間裏一片黑暗,只有電視上不斷重複播放的視頻帶來一點微弱的光,勉強照亮了客廳裏的輪廓。
書頁上慢慢滲出血,它們從沈舒寧赤.裸的腳踝流過,流到客廳的中央,形成了一個扭曲黑暗的陣法。
門窗本是緊閉,卻有風將窗簾吹起,露出窗外深沉的黑暗,黑暗中似乎有一雙巨大的眼睛,悄無聲息窺視着裏面的人。
少女輕輕的吟唱聲響起,緩慢而溫柔,在時鐘掛垂來回晃盪的聲音中,透出一種無力的掙扎感與更深的引誘感。
沈舒寧的視線落在上面,他猶豫了很久,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他下了沙發,赤着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腳步微微踉蹌。
沈舒寧一步步朝陣法的中心走去,越靠近,身體越冰冷,先是皮膚的冰冷,而後是血液的冰冷,最後是骨頭的冰冷,他的脣色越來越蒼白,身體微微打着顫,直到最後無法承受,跌跪在地。
接下來要怎麼做?
他腦子裏茫然一片,過了一會兒,他纔想起來,摸出身上帶的刀。
只有將血液融入陣裏去,整個儀式纔算完成。一旦完成整個儀式,他就可以復活裴念。
冰冷的刀鋒顫抖地割開手掌的邊緣,猩紅的血液流出,沈舒寧擡起手,由着鮮血落下。
轟——!
外面忽然電閃雷鳴,狂風大作,門窗不斷髮出怦怦的聲音,像是隨時要被撞開,電視不知道什麼時候熄滅了,紫色的雷電在一瞬間照亮了沈舒寧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頰。
他跪在陣的中央,手無力地垂在一邊,沒有察覺到他身下的陣法已經改變,一隻蝴蝶緩慢舒展開纖長的羽翼,將他包裹在其中。
就像一個柔弱即將被吞噬的祭品。
大雨驟然降臨,傾倒在地上發出嘩啦啦的聲響,窗戶也被砸得咚咚作響。
璫的一聲,有人敲響了房門。
沈舒寧瞳孔猛縮,立刻擡頭。
璫——
房門再次被叩響,叩門的聲音很低,混雜在雨聲中,幾乎要被忽視掉。
沈舒寧沒有動。
一道溫柔虛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阿寧——”
有那麼一瞬間,沈舒寧以爲自己在做夢,又或者,這還是幻覺
但無論是做夢,還是幻覺,他都需要做一件事。
他踉蹌着起身,拖着滴血的手一步步走到門後站定。他沒有立即打開,因爲隔着一扇門,他不知道外面是發出裴念聲音的怪物,還是裴念本人。
“阿寧。”
門外的人,又輕輕喊了一句。
沈舒寧無法抗拒那個可能性的誘惑,到底拉下了門鎖,緩慢將門給打開。
他的未婚妻站在門外,發裙溼濡,黑色的發尖往下滴着水,赤/裸的雙足上是漆黑的泥沼。
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溫柔而深情。
是他的未婚妻,也是他的裴念。
風和雨捲進了玄關,染溼了地毯。
“阿寧。”
站在門外的裴念一步步朝他走近,她進了門,來到沈舒寧的面前,微微踮起了腳,伸出柔若無骨的雙手,抱住了沈舒寧,下頜抵在沈舒寧的肩上。
溼漉漉的水滴浸溼了沈舒寧的襯衣,院子裏種下的白色薔薇敗落在地,被雨水打入泥土裏埋葬,一隻黑紫色的蝴蝶飛進了房間,停留在沈舒寧的另外一邊肩膀上,舒展着自己帶了雨水的雙翅。
沈舒寧呆滯的垂眸看着擁抱自己的裴念。
他的眼睫顫動了下,然後緩緩眨了眨眼睛。
瓢潑大雨下,他伸出手抱住了懷中的人,抱得很緊。
“念念。”他急促地喚着,失而復得的激動與喜悅吞沒了他。
沈舒寧知道,死去的未婚妻回來了。
她回到了他的身邊,或許,再也不會離開他。
雨停了下來,天空一片黑沉,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黑暗籠罩一切光明與白色,吞噬所有聲囂。
蝴蝶灑下翅膀上的粉末,在沈舒寧肩膀上慢慢消失,與此同時,滴入了沈舒寧血的陣法悄無聲息地匯聚成了血漿緩慢流入了裴念腳下若隱若現的影子。
恐怖瞬間蔓延,影子變成蝴蝶的樣子,又慢慢撕裂凝聚成一個女人的身形,長長的頭髮搭在肩膀上,纖瘦柔弱的身軀微微搖晃。
沈舒寧抱着懷中的裴念,他終於平復着激動的心情,輕聲道:“歡迎回來。”
《死去的未婚妻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