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死去的未婚妻回來了 >第23章 第 23 章
    安德烈……老變態。

    這樣的評價詞彙總會讓人聯想到什麼不太好的東西。

    沈舒寧深呼吸一口氣。

    但願是他多想了,但是……怎麼可能不想多啊。

    “是……什麼樣的變態?”他斟酌着詢問零號。對方讓他繼續在實驗基地待着,一定是他身上有什麼是對方需要的,而他卻不知道對方想要什麼,惶恐地猜測着,這樣的感覺,真的太糟糕了。

    零號傾身湊了過來,手指慢慢落在他的臉上。

    少年人的手指冰涼,觸到他臉上的肌膚時,就像不小心碰到冰塊。

    沈舒寧茫然的看着對方。

    零號將他略長的劉海挑開,視線落在他的眼睛上,輕聲道:“安德烈喜歡年輕的男孩,尤其是像你這樣的……”

    沈舒寧臉色瞬間就白了。

    “我……我這樣的?”

    他忍不住摳住手指,戰戰兢兢問:“我這樣的是什麼樣的?”

    零號的手指從他的眼角慢慢挪了下去,劃到他的臉頰,面對零號這樣的舉動,沈舒寧有些不自在,他頭皮發麻,微微把腦袋後仰了下。

    太……太曖昧了,這樣的動作,這樣的距離。然而他們兩個都是男性……

    他隱隱約約覺察到哪裏不對,卻不敢深思。

    “無害又柔弱,遲鈍心腸軟,很好欺負很好哄騙,讓人看着忍不住想要施虐。”零號直回身體,摩挲着手指,漫不經心回道。

    “不至於吧……喂……”

    “你自己沒發現罷了。”零號打了個哈欠,將輪椅一轉,往自己的牀邊推去,“我要睡覺了,沈舒寧,晚安。”

    “晚安。”

    燈熄滅了,沈舒寧躺在牀上,翻了翻身,他以爲自己應該睡不着的,但事實上,他很快就感覺到自己慢慢渙散的意識了。

    就像一片樹葉在飄蕩中緩緩下沉入水,沈舒模模糊糊等着他沉到底,然而就在落底的那一瞬間,有什麼起了變化。

    咚……

    石頭落入水中,激起漣漪朝四面散去,沈舒寧感覺他已經不再躺在牀上了,他的靈魂彷彿被拉進了虛空之中,他想動,卻動彈不得,就連睜開眼睛,也做不到。

    他無法感知周圍的一切,只覺得有種古老的沉寂,古老的沉寂……雖然聽起來很奇怪,但給沈舒寧的感覺就是如此。

    就像是死亡很久的星系,所有星球都黯淡無光,萬物都陷入沉睡,只有他,只有他一個人在這片星系之中,並且意識清醒着。

    救救我……救救我……

    救救我……

    每一分鐘,都漫長的像久遠的一個世紀。

    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聲音。

    絕望和孤獨一點一點淹沒了他,他覺得自己在這個地方像是待了好幾萬年,就在他放棄自我任由自己陷入無盡的虛空與虛空合二爲一時,恍惚間他聽到了一點聲音。

    ……

    ……

    沈舒寧清醒了過來。

    白日的光線照進房間,落在他的臉上,他呆呆的看着頭頂,隨即反應過來,坐了起來看向周圍。

    原本普通的光影裏漂浮的塵埃在這一刻宛如神露,沈舒寧盯着它們看了好一會兒,現在在他眼中,哪怕只是一個蒼蠅,也美好得無可比擬。他又回頭看了看,零號面無表情正在刷牙,似乎是聽見他起來的聲音,頭也不回道:“起了嗎?”

    他緩慢眨了眨眼睛,擡頭捂住了心臟:“嗯。”

    他還殘留在夢境中死寂的絕望裏,驟然醒來的時候,腦袋昏昏沉沉,一時之間分不清哪個是真實的,哪個又是夢境。

    等他分清後,他的心臟瘋狂的跳動着。

    只是一個夢……

    然而這個夢太可怕了。

    沈舒寧寧願自己夢到惡鬼被惡鬼吞噬,也不願意再做這樣的夢。

    無邊無際的黑暗,無邊無際的空洞,無邊無際的孤獨,哪怕現在醒來,他也覺得自己的心臟空虛得就像快要融化掉一樣。

    刷完牙洗完臉的零號伸了個懶腰,將洗臉帕洗乾淨扭了半乾,坐回到輪椅上,單手推了過來。

    “臉湊過來一點。”

    “嗯?”沈舒寧神色恍惚的將臉湊了過去。

    冰涼帶水的帕子拍在他的臉上,零號給他擦了臉,“你是做噩夢了嗎?臉色這麼差。”

    “唔……噩夢……沒錯,的確是噩夢……”冷水的刺激讓沈舒寧徹底清醒了,他喃喃着。

    零號收了帕子,掛在旁邊,“什麼樣的噩夢?”

    “我說不出來,我感覺我在一個地方待了很久,很久,沒有聲音,沒有光,也沒有任何人……我想醒來,卻醒不來,只能一動不動的待在那裏。”

    零號打了個哈欠,“那的確是個噩夢,醒來就好。”

    “對了。”少年想到了什麼,擡起狹長的眉眼,詢問道:“沈舒寧,你的身上,應該沒出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吧?”

    “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沈舒寧不知道零號的意思。

    零號撐着下巴,“接觸高維度世界時身體和意識上會有一定程度的反映,偶然會產生五感的“幻覺”,比如看到別人看不到的,聽見別人聽不見的,碰到別人碰不到的,另外有些時候你會覺得你脫離了你的身體,存在於一個虛幻的世界,但持續時間一般都不太長,很快就會恢復正常的。”

    沈舒寧愣了下。

    他忽然想到了那個夢,心下有些不安,這種不安,具體來形容的話,就像你進了一個平平無奇的房間,房間裏一切都看起來很正常,但是你心裏卻總覺得不舒服,你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而你又說不出來……

    不過做夢奇奇怪怪是很正常的,因爲夢境本就是虛幻的存在,所以……

    應該不算零號說的不對勁……

    “沒有吧……”他壓下內心那一點點不怎麼妙的預感,若無其事的回覆着零號。

    “那就好。”

    得到回覆,零號明顯露出了淺淡的微笑,“快起牀吧,要到早飯時間了。”

    沈舒寧嗯了一聲。

    之後幾天,沈舒寧覺得自己都還挺正常的,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再加上果實的效用期已經過了,他徹底放下心來,好吧,居然爲自己是個普通人而放下心,沈舒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

    有零號的存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沒有人再敢對沈舒寧做什麼,然而他們的競爭並沒有停止,抱着說不定沈舒寧也會不小心丟失應該有的積分了心思,不斷逼退一同的競爭者。

    不知不覺,月底即將到來,又要去玫瑰屋進行一場考試。

    沈舒寧站在零號旁邊,竭力壓抑住自己想要打哈欠的舉動,牧師讓他們唸詩歌,他就跟着一起念,牧師讓他們唱歌謠,他就跟着一起唱。

    做完還要隨着牧師宣誓,表達自己對神明浪漫的忠誠。

    身穿白袍戴着面具的牧師站在玫瑰屋的中央,衆人重複着他的話。

    “Jenetetrahiraijamais,jet'aimeraitoujours,jetesupplieraiavecferveurdetajeunesse,jeveuxêtretonrécipient,avectoi,depuislors,jesuistoi,vousaussi.【我永遠不會背叛您,我永遠深愛您,虔誠的乞求着您的垂青,我願做您的容器,與您合二爲一,從此以後,我是您,您也是我。】

    “Choisissez-moi,descendezdansmoncorps.【選擇我吧,降臨到我的軀殼。】”

    “Jesuisnépourtoi。【我爲您而生——】”

    沈舒寧努力聚集自己精神,重複着牧師的誓言,“Jesuisnépourtoi。【我爲您而生——】”

    異變從說完這句話後開始了。

    頭頂戴着面具的牧師嘴巴一張一合還在說話,而沈舒寧卻已經聽不見他的聲音,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面具下不斷蠕動的嘴巴。

    剛開始,沈舒寧以爲是他太困了,所以耳朵出現短暫的失聰現象。然而很快他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只是等他察覺的時候,身邊所有的人都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包括零號,光明一併被黑暗所吞沒,他身處於一片虛空之中,古老的死寂鋪天蓋地的淹沒了他,只聽得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沈舒寧回到了那個險些被他遺忘夢裏。

    這簡直太可怕不過了。

    無法形容的孤寂一下子從心臟涌向全身,他全身冰冷的看着自己的周圍,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存在……

    他會死在這裏面的,沈舒寧的身體在顫抖,他一定會死在這裏面的,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忍受這樣的鬼地方。

    就在沈舒寧絕望地升起這個念頭的時候,有什麼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

    沈舒寧順着聲音仰頭看去。

    虛空之中,一雙巨大的羽翼如同深海里跳躍出海面的鯨魚緩緩張開,雪白,聖潔,沒有任何的瑕疵,完美得讓人驚歎。

    祂是如此的龐大,如此的恢宏,如此的讓人震撼,如同浩瀚星雲一樣,讓沈舒寧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呆呆的看着……

    沈舒寧覺得自己在它面前渺小得就像一隻小螞蟻,連羽翼上的一根羽毛都比不上。不,他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又或者,他只是這個宇宙裏最弱小的存在,在祂面前——

    嘩啦——

    巨大的白色羽翼徹底張開。它佔據了整個虛空,也佔據了沈舒寧所有的視線。

    光明撕扯開黑暗,不可抵擋的磅礴力量以它爲中心向虛空之中如同漣漪一樣蕩去,當白色羽翼完整張開了時候,祂緩慢睜開了眼睛,並將視線投以匍匐在地上的他。

    那雙眼睛如同天空,如同海洋,如同整個宇宙,清明,深沉,古老——

    浩瀚星辰,亙古宇宙,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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