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何地,不知姓名身份,如果發生即是有原因,那我遇到這樣詭異的事的唯一聯繫就是那詭異的夢了,可夢裏我並沒有見到這個孩子呀。剛剛大夫說了京中,也就是說這是京城了,夢裏的那個王府是不是也在這裏我躺在牀上暈暈乎乎地想着,剛纔跑走的小童又回來了,帶着粥香,我才覺得自己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了。“叔父讓我來給你送粥,你生病飲食不宜重口。”小男孩清清亮亮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坐起身看到他利落地將一個牀頭邊一個小方桌立方到我身前,又將托盤裏的粥和小菜分別擺放。“你經常幫你師傅照顧病人,好厲害啊。”雖然飢餓我也沒有狼吞虎嚥不顧形象,一小口軟糯的甜粥下肚熨帖了我的五臟六腑,拋開別的不說這個時代的食物倒是美味,簡單的小米粥都這麼好喝。小童看起來有八九歲吧,因爲我的誇讚而變得熱情,就這樣喫完這頓飯後,我大致知道了救我的大夫姓沈,已過而立之年家中世代行醫,據說有個叔叔現在還是宮裏御醫呢,因與家人有了矛盾而自立門戶在城東開了家醫館,原因小童不知,所以我也不知。因爲沈大夫的醫術和人品來往看病的有商賈富戶也有布衣白丁,偶有權勢貴族光顧,雖無功名加身但人際關係甚廣。小童叫沈芃,是沈大夫的侄子,因爲沈大夫與家人關係緊張而沈芃又非要跟着這個叔叔學醫,所以兩相權宜就一週學醫一週回家上學堂。平常醫館不忙的時候沈芃也會在這裏溫習功課。我一聽就知道這是沈大夫家人不想與他真的斷了聯繫才讓沈芃在中間做了個紐帶。“你學習的時候能把你的書本借我看看嗎”雖然這個時代的話我是能聽懂,但是字不知是什麼樣的字,沒有網絡和電波,通訊基本都是靠寫信吧,而且看樣子我是回不去了不學點什麼傍身好沒安全感。沈芃聽了我的話愣了一下後高興地同意了,可能是覺得有個同齡人一起學習感覺不錯。傍晚,沈大夫來給我換藥,身後跟着沈芃拎着課本來,“我聽沈芃說了,你想看書。”見我不好意思地點頭,沈大夫笑着說:“我們醫者沒有那麼多講究,女孩子多看書是好的,只是你傷勢未愈不宜動腦,我讓童子帶了他開蒙時的書,你偶爾看看。”“謝謝沈大夫。”沈大夫真是細心體貼啊,我結果沈芃遞過來的書,翻看了一下是古漢字,字體像我前世看到過的隸書,內容有點像千字文,我悄悄鬆了口氣但一直沒有說話,能感到大家看我的眼神有點尷尬,叔侄倆的表情上寫着:本來以爲她會認識幾個字的,結果一個字也不認識。“如果你看不懂,我可以教你。”沈芃在一片靜默中開口。“太好了,謝謝沈小先生。”等的就是你的熱心腸。就這樣,我暫時在沈家醫館住下了,養傷順帶學習。我本就識字所以學起來還是比較快的,啓蒙讀物很快就讀完了,無聊之時我開始翻看沈芃的醫書,然後發現裏面的字體竟是小篆,後來一問才知道小篆纔是正經的官方文字上到聖旨下到戶籍都是用小篆,看到滿篇複雜難懂的字,對於一個連硬筆字都很少寫的人來說,用毛筆寫小篆真的不是書法愛好者的臨帖嗎因爲是寄住在醫館,我沒好意思浪費此間還比較昂貴的紙張,用毛筆蘸水在竹板上練字,然後我就發現這幅小小身軀的好處,就是腦袋很靈光,雖然字寫得不好,但記憶力還真的很不錯,開始我以爲是自己年歲的問題才識字很快,但是後來我居然能把醫書上的中藥名給默寫下來,於是我就用前世的簡體字偷偷地學習沈芃的醫書了。三個月後,我身體好了,家人依然沒有尋來,但我不能再賴在醫館不走,而且沈芃的醫書我已看完,簡單的頭疼腦熱傷風感冒我都自認可以解決了,再學下去便不地道了,所以決定等過了下元節後就辭別醫館。但是下元節這天發生了一件事改變了我的人生。前世很少知道下元節,據說與道教有關是祈求下元水官排憂解難謂水官解厄,可偏偏這一天奕親王府家的世子落水了,聽說這個世子打孃胎裏就帶了頑疾,從小體弱多病,如今又莫名落水陷入昏迷,宮裏的御醫都去了兩三個,均束手無策親王妃怒火中燒直接打殺了幾個當時在場的小廝婢女,後經沈大夫的御醫叔叔舉薦跨了大半個城重金找了沈大夫上門問診,醫館裏這天就我和沈大夫兩個人,平日裏我偶爾也幫忙做事也算半個藥童,所以沈大夫就帶着我去了,這還是我第一次坐在馬車上游城,如果車內的大人們沒有那麼嚴肅緊張我的心情會更好一點,不過沈大夫倒是悄悄將我抱坐在他腿上,讓我靠近窗子看的更清楚。馬車在偏門停下,沈大夫將我抱着,內官提着藥箱領着我們穿過長長的走廊,庭院裏還擺放着祭臺下面烏泱泱跪了一片,月光下顯得又恐怖又詭異,似是知道我要開口,沈大夫擡手輕輕捂住了我的嘴,我也明顯地感覺到進了王府周邊的氛圍更緊張了,內官更是面無表情。不知走了多久,開始有喧鬧聲了,確切的說是亂中有序的腳步聲和一個女人發號施令的聲音:“拖下去”在寧謐的王府夜晚顯得威嚴而又殘酷。沈大夫抱着我走到拱形院門前將我放下,而且將藥箱也交予我抱着,正了正衣衫帶着我跨進了院門,園子到主屋還有一段距離,內官已經前去通報了,明亮月光下映照着長長的石板路顯得孤寂又壓抑,空中隱隱有血腥味傳來讓我更小心謹慎,跟着沈大夫穩穩停在一個臺階下聽到裏面傳出:進來吧。跟着沈大夫一起行了個禮,穿過厚重的布幔,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我還沒有多想就跟着先跪下了,然後聽見一個略帶蒼老焦急的女聲:“趕緊給我嬌兒看看,他一直昏迷。”我趕忙將藥箱遞給沈大夫,起來後規矩地站到一個小丫鬟身旁,用眼角餘光瞥了屋裏端茶的倒水的伺候主子的,一間大屋內站了七八個人,還不算上我和沈大夫,空氣太不流通了。我暗自想着,過了半晌,就聽見牀那邊傳來一聲細微的嗆咳:“咳,咳。”“醒了,我嬌兒醒了,”老婦人帶着驚喜的聲音傳過來,丫鬟們呼呼又跪了下去,我慢了半拍,所幸大家沉浸在歡樂中沒有注意到我的失態,那嗆咳聲,似是在我夢裏出現過。“小童。”因我不知原主叫什麼便用了自己的名,聽到沈大夫喊我,我走上前去收拾藥箱,把鍼灸包裝好後又拿出紙和筆放到桌上,沈大夫起身走過來的時候,我順勢看了一眼牀邊,華貴幔帳的遮掩下是一副瘦弱的身體,陷入枕被間看不清面孔,只聽得一個虛弱稚嫩的聲音:“祖母~咳,母,咳,親。”一個凌厲的身影從我身邊步過,我趕緊低下頭,耳邊聽着祖孫三人對話,男孩剛醒不宜多說話但還是三言兩語安撫了焦慮的祖母暴怒的母親順帶着救了下跪的衆人。這說話的語調,行事的風格愈發讓我肯定是我曾在夢中見過的,也許我就是爲他而來。回程的路上不似來時那般肅穆漠然,救了小世子一命這樣的恩典豈是金銀能回報的但是沈大夫還是隻收了百兩診金並無其他,回到醫館抓完藥讓小廝帶走關上大門後,沈大夫站在櫃檯前望着眼前一排藥櫃嘆了口氣,“唉,三千寵愛恐難及弱冠啊。”“沈大夫,小世子是天生哮喘嗎”我看他咳的時候呼吸都有些困難。沈大夫倒是驚詫地看了我一眼,沉思了一下點頭道:“雖不可張揚但也是個衆所周知的祕密了,小世子的母親在懷他的時候出了點事故,如今又落寒潭,唉。”也就是說本來胎裏就不足又早產,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我想起那厚重的布幔和污濁的空氣,也許是因爲家人怕他受風凍着冷着將他嚴密的保護着,聽說當今聖上也最是疼惜這個侄兒的恐怕這樣的寵愛會加速小世子的滅亡,我不知道躺在牀上的那個男童是不是我夢中那個訣別的人,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看一看。而且,只有走進王府才能接觸王府,就算不是他,往來的人也會有他,既然讓我夢見,一定與我有關。“沈大夫,我想入王府。”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