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這天天朗氣清,大街上還沒有人影,王府的馬車已經停在醫館門口了,倒是顯得很有誠意,我暗自揣測無奈上了馬車,要說目前我對這個時代的生活有什麼不滿的話,那就應該是這交通工具了,坐馬車真的會暈車,幸好我們出發的早,車行的慢,否則,在王府門口吐了,估計會被砍頭吧侍從帶着我們走了另一個小門,我因爲暈車不適沒有說話,沈芃則因爲緊張,不知道來之前他父母都跟他說了什麼,上馬車前他就有些繃着神經了,我伸手拉着他一路跟着侍從來到一個院門前,從門裏走出來一個小廝,見到我們行了下禮,侍從說道:“這是親王妃給兩位安排的住處。”說完直接走了。小廝將我們迎了進去說道:“奴才叫福全,伺候兩位小主,以後小主們有什麼需要都可直接吩咐奴才。”福全帶着我們跨進院門,越過影壁後是一片竹林,中間一條幹淨的青石板路直通一間大屋,屋前有三級臺階,站在大屋前我們發現這房子特別長。“因爲知道沈大夫的女兒要來,親王妃特意命人將兩邊房子改造加蓋了。”福全邊說邊帶我們推開大門,入眼的就是一個大廳,東西兩邊相對各有一扇門所以顯得大廳便沒有多大更像一個公用的會客處,“咱們親王妃想着兩位小主初到陌生地會不習慣便沒有將兩位分別他住,這樣兩邊各自獨立又不會太過遙遠。”福全上前拉開東邊的門,看過去是一個套房,更像是獨立的一塊天地,客廳,臥室,書房,後面還有廚房,浴室甚至還有個小院子,東西兩邊格局一樣,我們逛了一圈回到大廳,比起男女有別我更注重的是安全和方便,後面的小院與小院之間只隔了一堵牆,就算髮生什麼也好有個照應,看看沈芃,他也覺得滿意,我們到王府陪讀沒有挑剔的道理,但是這樣的妥當安排倒讓我們出乎意料的驚喜了。參觀完了住處後福全又交代了小世子的住處方向,早課時間,因爲一起上學的還有其他官宦子弟我們會有統一的類似現代食堂的地方喫飯,這兩天先暫時休息因爲還有其他弟子未到,隨後還會統一發放服裝書本等一系列東西,這種感覺讓我回到了以前上大學的感覺了,而且陪讀還不要花錢又比宿舍住的舒服,我甚至慶幸沒有把自己賣進王府做奴婢了。比起我的輕鬆,沈芃顯得有些憂心忡忡,送走福全後便獨自躲進東邊的房間去了,我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手邊也沒有課本能讓我看一看,只能無聊的用落下的竹葉在雪地裏拼着形狀一邊想着世子離我們不遠,要不要去打個招呼另一邊說,還是不要了,沒說要去,而且禮儀我也不會啊,正想着,影壁那邊傳來:奕王世子,到~奕王世子我先下意識疑惑了一下,聽到熟悉的咳聲才反應過來是那個小世子來了,可沈芃還在屋裏沒有出來,明顯是還不知道這事,我現在跑進去喊他還來不來得及來不及了,影壁後已經有個坐着輪椅的身影出現了,我應該是要跪下吧,我想着剛要做就看到“嗖”的一下,福全的身影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往路邊一跪,這一愣神的功夫我就聽見有人喊:大膽,見到世子敢不行禮我才慌忙跪下,那人不依不饒:來人,給我。聲音戛然而止的時候我還緊張地想着進府第一天,捱打,捱打,捱打輪椅來到我面前,先映入眼簾的是木臺上一雙紅緞雲紋上面還用金線繡着虎頭的鞋面,我有些想笑,一個還穿着虎頭鞋的小孩,我低着頭沒有動作,上面咳嗽聲頓了一下,接着長袍被撩了一下蓋住了鞋面。我降頭垂得更低了,這小孩對別人情緒的感知好敏銳啊“都起來吧,咳,咳咳,”等我站起來後,我的視線裏先出現了一張黑白相間的狐裘皮嚴實地鋪蓋在一個略顯瘦弱的身軀上,應該說眼前的人被整個狐裘皮包圍,只留下了眼睛,我沒敢直視他的眼睛,將視線停留在他躲在圍脖後的嘴脣的位置,暗自有些皺眉,耳邊聽到他說:“早前你父親救了我,我還未上門道謝,咳咳,咳咳”眼前人呼吸漸漸急促,我伸手將他捂住口鼻的裘皮往下拉了拉。“大膽”侍從似乎沒料到我這麼突然等斥責我的時候我已經拉好站立一旁了,世子似乎也愣了一下,推了推帽子看向我,這時我纔看清他的臉,很漂亮的一張面孔,在絨毛包圍下雌雄莫辨,秀挺的鼻樑,隨着呼吸的難受有些微皺,黑葡萄般水靈的大眼睛看不出情緒的波動,因想忍住嗆咳而被咬的豔紅的脣,是我夢中那個人長大前的樣子,我的心塵埃落定。悄悄說道:“別捂着,別怕疼,深吸一口氣。”世子沒有理會侍從的呵斥,按照我說的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氣,“咳咳、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響起,他緊抓着自己胸前,擡手止住身後人的舉動,雪地中我依舊站着不動看着他咳紅了雙頰,等到他咳到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我伸手在他後背用力一拍,“喀”一口血痰被他咳了出來,落在雪上如紅梅點點,然後,整個小院安靜了。侍從上前用錦帕給世子擦去嘴角血跡,又挨個地上茶水蔘湯,然後小世子長舒了一口氣微微欠身對我:“多謝小神醫。”看着他呼吸比剛纔順暢了許多,我笑着說:“越捂着越難受,直面也沒那麼可怕對不對”聽了我的話,小世子定定地看着我也笑了笑:“對。”笑意並未抵達眼睛。“哼。”身後侍從哼了一下,帶着點不屑,世子和我都聽到了,世子皺了皺眉,我天真地笑着揚聲道:“世子警惕性太低了,剛纔我若不是拉你的衣服而是刺殺你,你的侍從反應都慢了一步呢。”“奴才罪該萬死”沒想到我這句調侃反響這麼大,話剛落音就看到世子身後侍從撲通跪下了。世子神色未變,也並未給耍小聰明的我面子,冷冷的眼神卻掃過來,讓我不由自主地就收斂起來,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被一個小孩看得有些害怕而低下頭,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都起來吧。”同樣的四個字,卻比剛纔顯得威嚴了許多。許是瞭解了什麼或是確定了什麼,世子並未多留也未詢問沈芃的下落,在饒恕了侍從以後就離開了,行至門外我又聽到他斷斷續續咳起來送完小世子,我不顧身邊的福全,趕緊往東房跑去,門一打開,沈芃癱坐在裏面,擡頭看是我,眼睛淚汪汪的,抓過我拍世子的手反覆看了幾遍,確認沒事後哽咽道:“我都嚇死了,你怎麼能那麼膽大敢給世子治病,萬一。”“萬一,”我接過話:“那我們就創造了求學生涯的最短記錄,剛來第一天先生還沒見到就死了。”我擦擦額頭的汗,我也是在一句調侃之後侍從的反應而覺得有些後怕了。感覺沈芃不會惹事,先惹事的是我呢。想到那個一點也不像小孩子的世子,覺得以後真的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了。畢竟父親大人可是叮囑過我要“小心謹慎上學去,安全太平回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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