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先生還沒上課,這段時間我一直拉着沈芃在京城四處跑着打聽鋪子,搞得大家都以爲沈家醫館要開分店了。“城南地段最好,都是王公貴族,就是價格太貴寸土寸金了,城北門面鋪子是便宜了,但是環境太亂,你要開個雞鴨行市或者豬肉鋪子還差不多,胭脂水粉,有點高端了,不合適。”趙餘新扛着劍跟在我們身後,氣宇軒昂,神清氣爽,我和沈芃走在前面垂頭喪氣,氣喘吁吁,像是被趙餘新牽着遛了兩圈的狗。“誰把,把他叫來的”我看着沈芃埋怨道。沈芃衝我擺擺手,也是上氣不接下氣:“沒,沒人叫他,咱們在城南,正好碰見他,他自己,自己非要跟來的。”“那,又是誰告訴他我們要開胭脂水粉鋪子啊”“哦,這個不是你們,你們保密工作還是很不錯的,”趙餘新用劍身敲打着肩頸,“我是從小秀梅那聽到的,而且我還不是她第一個告訴的人,她也太不夠意思了。”我:“。”閆秀梅,棉褲腰都比你的嘴緊。“哎呀,安心啦,”趙餘新跟着我們一起坐到路邊樹蔭下的茶棚裏,喝了口水說:“他們那些清高的士大夫們都看不上商人的,一個小小的胭脂水粉店,他們哪會放在眼裏,撐死以後不跟你們來往了,你們倒還落得清閒。”我:“”他一直都是這樣說話嗎我用眼神示意沈芃。沈芃:“”嗯。“那你怎麼還願意跟我們湊一起啊”我好奇問道,如果沒記錯太僕寺少卿也是個正四品的官職了。“嗨,”趙餘新揮了下手說道:“我是庶子又是次子,既無權繼承宗祠又不用我光耀門楣,屬於可有可無,我想跟誰交好就跟誰交好。”沒想到這個傢伙對自己家事這樣坦誠,我不禁又有些擔憂:“那你在家裏既然這樣不受重視,未來怎麼辦”“練武唄,冠禮之後去考武舉,不行還可以去鏢局跟着鏢師天南地北浪跡天涯。”趙餘新雙手攬在後腦勺,腳翹在桌角,晃啊晃,一副浪客俠士的模樣。沈芃一臉羨慕,他也想做個遊醫四海爲家,突然覺得這倆貨可以結成道侶的感覺,一個行俠仗義,一個懸壺濟世,結伴而行。唔,我趕緊搖頭把這想法驅逐出腦海,沈芃可是沈家下任家主,跟個男人跑了,會被抓回來毒了醫,醫了毒,反覆虐的。歇好以後,我們又往城西走,路上遇到有人喊抓小偷,趙餘新“嗖”地跑去幫忙了,一個招呼沒來得及打,我和沈芃面面相覷,以前只知道他是武癡,沒想到這貨這樣奇葩,看着沈芃也驚奇的模樣,我簡直要吶喊:你不是跟人家同宿舍嗎,怎麼也跟今天才認識似的。不過,算了,我心裏嘆口氣,估計在別人眼裏,沈芃這個醫癡也很奇葩了。路過一家大型書肆,正好碰見從裏面走出的另一位同學,我不禁看天,今天是什麼日子,出門沒看黃曆啊。“你們好。”眼前人一襲白色長袍外套青色罩衫,大熱的天穿得規規整整,禮行得標標準準,完全禁慾系帥哥,羅洋是也。面對這樣的人,對方都忍不住要規矩起來,我和沈芃立正站好,向對方回了一個標準的禮節,彎腰的時候,我突然想,要是此時下了瓢潑大雨或者有人趕了一羣鴨子過來或者突然颳起大風塵土飛揚,我們還要不要原地不動把禮行完。不過我想的這些都沒有實現,我們還是行了個完整的禮,看來完成的還不錯,一向嚴肅的羅洋麪上帶出一絲笑意。“兩位來此有何貴幹”大日頭下羅洋就那樣站着問我們:“若是買書,我可爲兩位推薦一二。”我的汗嘩嘩地流,但是沒帶手帕,又不能用袖子直接擦,拘謹道:“我二人此番前來是爲商鋪一事。”好了,趕緊鄙視我們走吧。我心裏狂喊。可出乎意料,本以爲最迂腐的同學反倒沒有表露一絲嫌棄,倒是沉吟了一下提議道:“我是聽聞二位有行商之意,但不才覺得胭脂水粉有些輕浮不若筆墨書畫高清雅緻”然後,我們就站在大太陽下聽羅洋花了半個時辰講述了開書店比開水粉店的好處。要不是趙餘新突然又出現,暈暈沉沉的我差點就被說服了,那一瞬間我真的覺得開個書店挺好的,高端多了。不過等趙餘新汗津津地攬住羅洋,又被羅洋嫌棄的躲避,告辭疾步離開後,我覺得我一定是中暑了,這個羅洋該不是故意讓我們在大太陽下曬得暈乎乎地好同意他的觀點吧。“羅洋其實人挺好,”趙餘新抓了小偷心情大好,也不見絲毫疲憊,我和沈芃趕緊到樹蔭下的茶棚繼續歇腳,剛纔城北喝的水都在書肆前曬乾了。趙餘新仍舊雙手攬着後腦勺,翹着雙腳,這熟悉的一切讓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就沒離開過城北茶棚剛纔的一切不是我在做夢吧不過聽趙餘新提到羅洋,我就知道一切不是幻想,我們真的傻站着聽羅洋囉嗦了一個小時。“羅洋屬於面冷心熱的人,”趙餘新晃啊晃:“他其實人並不迂腐,只是家裏是翰林院的,又有前面兩個哥哥做榜樣,自然對自己嚴格要求了。”假正經,是趙餘新給羅洋的評價。還有腹黑,我添上一筆。這完全就是前世那種斯文敗類型的。以藥館爲圓心把西南北不遠的一些鋪子逛完後天已近黃昏,我們和趙餘新分道揚鑣,回到醫館我就向父親討要了美白的藥方,今天我至少黑了三分,其中兩分都是因爲羅洋我嘟嘟噥噥,希望他耳朵發熱,知道我在背後碎碎念。城西的鋪子倒是還不錯,價格合適,客流量也大,靠水也有幾艘花船,賣貨不是問題,就是離藥館有些遠了,打個對角,一來一回要花費近兩個時辰,而且,花樓,父親知道了怕不會同意。用黃芩玫瑰泡了個澡後,我來到書房,看到桌上有一封書信,是小世子的,打開,滿篇都是:汝在做甚,汝在做甚,汝在做甚看到這文縐縐的篆體我就想到了羅洋,然後感覺頭頂焦了一塊我提筆用隸書回了三個字:沒幹嘛然後就熄燈睡大頭覺了。後來聽說當晚小世子氣得摔了一套御賜的汝瓷筆洗,敗家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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