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糖果鋪，小世子帶着小郡主已經離開了。聽到福全說到世子拿走了禮物還帶走了兩盒梅子糖，我就知道。可能是苦藥喫多了，小世子特別喜歡這些酸酸甜甜的東西，梅子糖本就是我專爲小世子研製的，喜歡當然在我意料之中，囑咐福全管好糖果鋪，我回到醫館，父親還在坐堂，沈芃在後院研藥，自從王府學堂學業結束以後，沈芃就重回沈傢俬塾，只是三天兩頭往醫館跑，沈伯父也沒有辦法只得讓他住在醫館，每天回私塾上課，我因爲當年認親留下的後遺症，便徵求了父親同意又回到從前跟着沈芃學習的模式，其實我想父親可能也是記不住自己那龐大家族的七大姑八大姨。“近日聽你御醫叔公說太子生病了，”父親從前堂過來，加入沈芃的研磨事業。“怪不得我今天送賬本回來在街上看到和順郡王了。”我拿着課本坐在他們旁邊的木椅上，因爲我們與王府世子的各種關係，父親如今偶爾也關注朝廷的事了。“若是因爲季節轉變的普通寒症，一兩日便好了，郡王沒必要回府。”沈芃說道。我和父親對視一眼，“可能沒那麼簡單。”我把書本放到桌上，接過沈芃的研磨事業繼續。“唔，皇宮戒備森嚴，真出了事，也肯定是內部，敗絮其中。”沈芃給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後就被父親拿課本敲了腦袋，“禍從口出，用得什麼詞，還不如你妹妹。”“她是要考科舉的人，咱們朝第一個女狀元”沈芃邊躲，邊衝我做鬼臉。幼稚略略略深夜，醫館大門被拍響，門外是宮裏的管事帶着皇上口諭宣我父親進宮，父親一臉凝重只囑咐我和沈芃好好看家。便揹着藥箱隨一羣人消失在夜色中，留下我和沈芃面面相覷，“哎呀，也沒看他的身份證明，要是有人假扮宮裏太監把父親騙走了”沈芃：“沒看到那位管事的內侍腰牌嗎誰有那麼大膽子敢冒充。”唔，那是因爲你沒看過電視啊，唉，代溝大的如東非裂谷了。不過這樣插科打諢了一會，我倒是沒有那麼緊張了，關好門窗以後，我回到屋裏，想起白天父親的話，看來太子還真是病得不簡單。要麼太子病得怪異，御醫束手無策，要麼就並病得兇險，御醫不敢下藥拿父親去做替死鬼。正想着，窗櫺傳來響動，一道黑影竄進房內，是肖康和肖福，肖福氣喘吁吁地遞過來一個紙條，字跡龍飛鳳舞看來是匆忙間寫的，病詭，勿愈。是說太子病得詭異治不好他，還是說太子在裝病在試探父親醫術不要前去治癒可父親已經進宮了，這會怕是見過太子了。我看着肖福，肖福搖搖頭擦擦汗，說，親王父子三人也被召進宮了，這字條就是世子在入宮路上交代他送達的，如今信已送到，他又要趕去世子身邊。肖康看着他哥離開的方向有些擔憂。“別擔心。”太子生病與世子何干，被叫去恐怕是與郡王有關，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所以並未對肖康言明。卯時，宮裏又來了人，說沈大夫剛研製的藥丸未帶，如今需要我帶進去。自從去年我開了胭脂水粉鋪，醫館的新藥物研製都是沈芃跟着父親一起，如今不喊沈芃，卻宣了我，我沉思了一下，轉身去藥房拿了幾個器皿，帶上肖康跟着內侍官進宮。這還是此生第一次進宮，感覺與前世在電腦看到的宮殿差不多，只不過那時是遺址復原的，現在卻是全新存在的，或許是時辰還早，天還未亮，或許這宮殿太大，一路行來只有寥寥幾個灑掃宮人，內侍官領着我一路疾步來到太子宮，宮門口已經跪了一片，這場景驚人的似曾相識，這蕭家人是不是都一個路子，主子生病，底下跪一片，來不及細想，跟着進到內殿，“咳咳，咳”聽到熟悉的咳嗽聲，我心安定了不少。跪下磕頭，皇上，貴妃，親王，世子，居然沒有郡王。請安以後來到父親身邊，熬了一夜，父親有些憔悴，將插在太子身上最後一根針拔掉後把太子放平躺，看了看我，掀起太子衣襟一角，身體點點潰爛，沒有完整的皮膚，我嚇了一跳，這是什麼病天花痘疹花柳病應該不可能吧，太子看起來並不大，閉眼皺眉似乎在強忍痛苦，身後似有無數道目光盯着我，我看看父親，把帶來的器皿遞過去，裏面是用瘟疫病菌培養的強力病毒，沒有顯微鏡，不能切片，看父親的神色似乎只能以毒攻毒，冒險一試，這就是世子說的病詭。在戒備森嚴的皇宮，身份尊貴的太子又怎會染上這樣詭異的病，因爲有傳染的可能性，幔帳內只有父親，御醫叔公和我，當然，躺在牀上的太子身上被父親種滿了菌種，如今算不得活人了，更像是大型活體培養基，花花綠綠甚是恐怖。爲防止其掙扎還用綢帶綁住了四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貴皇子像是試驗檯上等待被解剖的青蛙，毫無尊嚴。父親和叔公倒是沒想我這樣胡思亂想，只是謹慎地時刻關注病菌的情況，用養蠱的方式養出的病毒，不僅會吞噬壞的病菌連帶也會喫掉好的細胞，此番太子若是挺過去了，身體也會大有損傷，以現在的醫療條件，怕是不能痊難道世子說的勿愈，是這個他怎麼知道太子的病會不能根治我按捺下好奇，整個宮殿靜悄悄的，外面似有小太監進來稟告什麼，又被吩咐出去了。請安的時候大家都是坐着的，看來郡王也並未受到牽連，只是被宣進宮卻未見人影，總是讓人有些提心吊膽，我倒不是擔心蕭文琮，只怕他別連累世子。如今太子病因未知，若真有傳染，外面的貴人中世子最有可能中招啊，這幾個人在宮裏坐着幹什麼，根本幫不上忙啊。兩個時辰後，病毒大量繁殖，長勢茂盛，父親和叔公開始用消過毒的小刀連根剜去菌種，場面一時殘忍血腥，我低頭忙着給兩位醫者遞刀，不忍直視。挖掘，不，手術了一個時辰，太子身上佈滿了血洞，人早已無知無覺，上完藥，包紮好後，剩下的就是太子能不能挺過去了。我隨叔公父親去面見天子，耳邊聽着叔公的彙報，眼睛卻偷偷向右瞥，“咳，咳咳”“行了，醫官們留下，其他人都去歇息吧。”一道中年男子的聲音響起，我趕緊跟着謝主隆恩，片刻後，一雙繡着翠竹的花鞋在我手邊點了點，我緩緩擡頭，小世子笑眯眯地看着我，示意我跟他走，我轉頭看向父親，父親點點頭，我揉着跪痛的膝蓋低頭跟着小世子邁過一道道宮門，來到一處偏殿，進到內堂，裏面已經燒好了地龍，侍婢奉上茶和糕點後悄然退下，小世子前後看看，轉身搭着我就把鞋和襪子脫了。“哎，你。”速度之快，我來不及阻攔，小世子赤腳踩在地毯走到桌邊給自己倒茶，，喝得有些急還嗆了兩口，“咳咳，昨夜被拉到宮裏，到現在一口水沒喝，要渴死了。”“不是說你們父子三人都進宮了嗎，怎麼沒看到郡王”我看着小世子手邊擺弄着血珀手串不解問道。“關心他”語氣輕柔，危險警報。“怎麼會，只是好奇，太子生病與親王府有什麼關係，想來想去只與郡王有牽連了。”我走到世子身邊拿出那張紙條遞給世子，知道此處也不是什麼談話的好地方，用眼神示意他，小世子接過紙條放在燭火上燒了，“別擔心，太子會好起來的，沈大夫會沒事的。”“你沒事吧”我撫上世子額頭，沒有發燒跡象，世子拉下我的手，“沒事，用過午膳，我着人送你回去，不要到處亂跑，估計沈大夫傍晚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