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門口那丫鬟真沒說謊，她還真是親王妃的貼身侍女。在強烈譴責的目光下，我還能悠然地這樣想，心理素質也算不一般了。“你你這個逆子，大年三十竟敢在王府門口開殺戒，你，你”王妃情緒激動，眼看就要暈過去。“掐一掐人中，”我這邊從世子身後探頭對那扶着王妃手忙腳亂的嬤嬤遙控指揮，“對對對，鼻子下面，掐一掐。”不知這嬤嬤原本是做什麼的，也可能老婦人手勁本就大，眼看就要暈過去的王妃被嬤嬤掐了一下直接痛醒了，隱隱還能看到嘴脣上有個月牙紅痕，若不是氣氛不對，我真要笑出來了，“呼，還好，還好。”我輕輕舒了口氣，如釋重負看向世子，若真在王府把親王妃氣出個好歹來，傳出去又該有人蔘世子不孝了，雖然他今天確實沒顯出什麼孝敬之意。世子低頭看我，眼帶笑意，撫了撫我鬢邊的釵環，衆目睽睽之下在我額角親了一口“成何體統，成何體統”世子根部不理會身後親王的氣急敗壞，將手從我的肩頭撫下拉着我的手準備往外走，輕描淡寫地側臉對親王妃說：“自己的狗如果沒有訓好就隨便放出去亂吠，自然會有別人替你管教，母親，這種事我曾經就告訴過你啊。”“夫人，夫人。”王妃驚恐地癱坐在椅上，似乎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世子揚起嘴角，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甚至有些純真的歪了歪腦袋，“你們該不會因爲上次我老老實實默許了你們的安排，就天真的以爲我從此都會對你們唯命是從了吧”“孽子”“子鈺。”“哥。”“大哥。”親王來到世子面前高高揚起了巴掌，蕭文琮兄妹三個都紛紛驚呼。但是王爺的巴掌卻沒有落下。我站在世子身旁，看得到那一瞬間，世子緊緊盯住了王爺，彷彿兇獸盯住了獵物一般，因爲這種眼神的震懾，王爺的手在半空中顫抖着，在別人看來似乎是因爲王爺突然捨不得了，但我知道王爺在那一剎那，害怕了。一個久經沙場，在浴血奮戰中浸淫多年的老將軍竟然會怕一個未及弱冠的，稱得上是一個少年人的眼神世子緩慢地，輕顫了下濃密的睫毛，眨了下眼睛，打盹一般，黝黑的眼珠從親王的眼睛移到他揚起的手，諷刺的笑容一閃而逝，將我因爲防備而往前的半步往後拉了拉，正好其他兄妹也都趕到我們身邊，世子換了一副恭順的面孔，出口的話卻一點不恭敬：“父王，現在想對我行駛父親的權力，有些遲了吧”有了蕭文琮的阻攔，王爺的手收了回去，聽到世子的話，王爺頹然了。在世子最需要父親疼愛的時候他躲避了這個不受歡迎的孩子，在世子需要父親教導的時候的他又攜嬌妾愛子去了邊疆，在那裏他們更像一家人，而遠在京城的世子拖着病體掙扎在權欲的漩渦中，被皇上算計，被母親虐待甚至連世子的稱號都不在王爺的意願中，或許這一生王爺還能留給他的大概就是未來親王的爵位了，不過看世子的樣子似乎對這個也並不在乎王爺似乎也想到了這些，如今的世子再不是他以爲的那個孱弱稚子了，或許一直以來他都從未看清楚自己的兒子的真實模樣王爺頹敗了下去，剛纔虎狼一般的氣勢如曇花一現，被蕭文琮攙扶着回到座位上。整個大廳，三位長輩級人物被世子一人氣的東倒西歪，親王妃甚至不願多留一刻，帶着嬤嬤離開了。嘖，沒有祖母的親王府果然只會被世子用來踐踏，我拉着玥兒的手輕輕安撫，擡頭看了眼對面有些瑟瑟的蕭文瑞，今天這頓飯怕是喫不成了。整個大廳除了喘息聲，一片靜默。世子勝利者一般環視了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了門口，膳房管事在門口哆嗦遲遲不敢上前，接了這一眼差點沒跪下。“吩咐他們，開席。”“是。”管事直接領了世子的令離開了，都忘了這裏可是親王府。“今兒是年三十，我自然是要攜夫人與家人團聚的。”世子笑容可掬的對着王爺，“父王，請吧。”說完抱起玥兒拉着我率先往門口走去。親王駐疆多年，王府裏除了僕從最多的就是侍衛。一路行來，除了惶恐的家丁，侍衛們都對世子畢恭畢敬，我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世子衝我神祕一笑。雖然不知其然，但我想這也是親王頹喪的原因之一了。“這麼多祕密”“阿童。”本來是一句玩笑調侃，誰知道世子卻略顯緊張，這讓我想到前幾天世子對我隱瞞的事，我安撫地衝他笑了笑，沒再說話。王府膳廳很大，說是喫團圓飯，但裏面擺放的還是一人一桌，世子從來不喜歡這樣與我喫飯，如今倒是一反常態將玥兒交給奶媽以後率先入了席。王妃身體不適，蕭文瑞更是找了個藉口直接溜了，大廳便只有親王，郡王，劉氏母子，和他們對面的世子和我“聽姐姐說，容兒如今肚子大了，行動不方便，穆王特意派了貼身小廝去江府告罪，還說年後要接他們去王府住一陣子呢。”劉氏的聲音在廳中響起。因爲王妃不在，她便成了這宴席中的女主人一般，“想來是皇上御賜的珊瑚石榴樹帶來的福氣，老爺，您也該進宮求求皇上給咱們家也賜些福氣呀。”我似笑非笑擡頭看了眼劉氏，雖說她意有所指，但也因爲她的開口宴席的沉悶消散了些，親王放下酒杯沉吟了一會看向老實喫飯的郡王對劉氏說：“琮兒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原想着能讓他進兵部，先歷練着，再慢慢尋摸好人家的女兒”皇上好不容易把親王的兵權沒收，如今怎麼會讓郡王涉及，更遑論他還與穆王頗爲親近。上首，王爺輕嘆了口氣，我竟從這份嘆息中體會到了英雄遲暮的滄桑。“哎呀，琮兒自幼善文，進什麼兵部嘛，還想讓他跟你似的將來再邊疆駐守，多年都見不上一面啊。”劉氏半嬌嗔半埋怨道，“我可要把他留在身邊，找個匹配的姑娘。”說着又把矛頭指向了郡王，“穆王都要做爹了，你什麼時候給我領回個兒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