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顧慎之覺得疼，言卿紅脣嘟起，對着顧慎之的傷口吹了幾下。
曾經顧慎之有不耐煩她這樣的動作，現在的顧慎之，就有多懷念這樣的動作。
他靜靜地看着眼前這樣的畫面，連呼吸都是輕的。似乎是生怕呼吸稍微重點，會把眼前的女人給嚇跑。
而對這一切，言卿一直都是無知無覺的。在孤兒院裏頭的經歷，讓她對旁人惡意的感知，十分的鮮明。可是…對於別的什麼，她卻不怎麼有感覺。
覺得差不多了，言卿拿起手頭的紗布半蹲在地上，在顧慎之的手指上一圈圈地纏繞。
當初，也是這樣的。每次兆兆一身是傷地回來，言卿就會仔細地給宋兆消毒，然後包紮。大概就是因爲這樣，言卿包紮的一切流程都非常的熟練。
言卿從來都不會去問兆兆，到底是怎麼回事。哪怕是這世界上，他們是相依爲命的兩個人。
兆兆會在哪裏呢？
言卿忍不住地想。哪怕是三年前，兆兆也是讓她知道，他一切安好。而現在這樣，就像是徹底斷絕了聯繫。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言卿根本就不敢去細想。
光潔的下巴，忽然被面前的男人給捏住，他迫使她擡起頭來。
男人的眼睛，是漂亮的狐狸眼。眼睛的線條狹長，這樣面無表情的樣子。美則美，卻沒有半點兒的人氣。
這樣的對視，壓迫感實在是太大了。
“在想誰？”男人的兩片脣碰了碰，沉下眼，看着她。
這個男人…言卿早就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有洞察人心的能力。
她抿了抿脣角，實話實說：“一個朋友。”
“是誰？”
言卿沉默了幾秒，一種出於自保的本能，讓她沒有把宋兆的名字給說出來。
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爲什麼，她總覺得，只要他一提起宋兆，面前的男人，就會發火。
男人修長的指節，摩擦着言卿的下巴：“說不出是誰嗎？”
他的手指冰涼，這樣的感覺，曖昧又怪異。
就…就像是面前這個男人，在表達憤怒的一種方式。
可…可她並沒有做什麼讓顧慎之生氣的事情啊。言卿抿了抿脣角，眼神飄忽。猶豫了一會兒，她才低聲說道：“是桐桐。”
顧慎之自然是知道桐桐是誰，這是三年裏頭，卿卿最好的朋友。可是，或許連言卿自己的不知道。
每當她撒謊的時候，她的手指就會不自覺地攥緊自己的衣服，並且根本就不敢擡起頭來看他。
言卿不知道，顧慎之對她太瞭解了。瞭解到她身上的每一處細節和習慣，顧慎之都銘記在心。
“卿卿，你知道嗎？你每次撒謊都會攥住自己的衣服。”顧慎之說道。
聲音低沉沙啞。
幾乎是下一秒，言卿就垂眸，看着自己的動作。沒有想到，她真的這樣做了。言卿訕訕地鬆開了自己的衣襬，有些尷尬地衝着顧慎之笑了笑。
言卿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的手，在她的臉上觸碰。他手掌的溫度，冰冰涼涼的。
“卿卿，你不乖。”顧慎之說。
他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在控訴。
言卿渾身僵硬着沒有辦法動彈，只能任由男人的手指，在她的臉上觸碰。
她抿了抿脣，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我有一個交換條件。”
言卿哪裏知道，哪怕她下一秒，讓顧慎之去死。顧慎之也會毫不猶豫地把小刀捅向自己的心口。
“你說。”
“我想要你去醫院。”
顧慎之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個條件。他詫異地揚了揚眉。
他想過很多種交換條件，比如說是讓他幫助找宋兆的下落，讓他離她遠遠的。可卻從來都沒有想過，竟然是這樣的條件。
顧慎之心口一熱，他怔愣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是啊，哪怕這麼多年了，卿卿，還是沒有變。依舊是那個善良的女孩子。
不像他，卑鄙齷齪到了極點。
顧慎之的脣角一勾：“準了。”
別墅裏頭的管家，曾經告訴過言卿，他家少爺，向來都不喜歡去醫院。
老管家苦口婆心地說：“言小姐，您勸勸少爺吧，一定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有時間，一定要去醫院看看。”
言卿當時不明白這是爲了什麼，如今卻明白了。幾乎沒怎麼想，她就提出了這樣的條件。聽到顧慎之說準了，言卿一直提着的心，徹底放下了。
“所以…”男人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他看着言卿的眼睛，低聲說：“那個人是誰？讓你分心的人？”
近在咫尺的，是男人清俊的容顏。
言卿從來都沒有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是的，好看。顧慎之這樣極品的男人，只能用好看來形容。
他的美，已經不單單是所謂的男色了。這樣的好看，已經超越了世俗的男女限制。
或許是被蠱惑了。
言卿回覆道：“宋兆。”
幾乎是剛一說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顧慎之的反應，可男人臉上的神色太平淡了。平淡到讓言卿以爲，他或許根本就不在乎這件事情。
這不是顧慎之第一次聽到宋兆的名字。
言卿總是兆兆，兆兆的說個不停。顧慎之素來是個記性好的，她說個幾遍，顧慎之就記住了。
他那會兒，並不覺得這個男人會影響到他。畢竟，當時，他還不愛言卿。懷着那種可笑又荒誕的理由接近言卿。
誰知道，等到越來越在意。聽到從言卿口中說出的這個名字，已經晚了。
宋兆把言卿帶離了他的身邊。
不用多想，言卿失去的記憶，還有言卿的資料作假。這所有的一切，一定都逃不開那個叫做宋兆的男人。
顧慎之的眼底暗沉一片。
他當年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沒有把那個男人放在眼裏。誰知道，最後，他竟然成爲了他最大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