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和言卿之間的關係再複雜不過，這麼多年下來，平心而論，她還是希望這個孩子還是可以過的好好的。
“嗯，坐。”江秋指了指旁邊的沙發。
只是簡單的寒暄了幾句。
顧慎之帶了一堆補品，放到了江秋的桌子上：“姑姑，願你早日康復。”
面前的女人，絕對不是因爲所謂的憐憫，接觸言卿。
男人的眼神暗沉，裏頭像是潛藏着一隻兇獸。
深不見底。
江秋愣了幾秒，等再看過去，卻看到顧慎之的眼底，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一片平和。
方纔的一切，快的就像是一種錯覺。可隱隱加快的心臟，告訴江秋，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言卿知道姑姑其實特別喜歡一個人待着。再加上，她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的樣子。她抿了抿脣，低聲說道：“時間不早了，阿慎，你先走吧。”
顧慎之沒有再多做停留，淡淡地掃了江秋一眼。收回眼，捏了捏言卿的手心，說道：“姑姑再見。”
門被徹底關上了。
明明是冬天，江秋卻出了一身的冷汗。
“姑姑，你怎麼了？”言卿驚訝地發現，姑姑的手，竟然在顫抖。
她愣了幾秒，有些不明白到底怎麼了。
“姑姑，是又不舒服了嗎？”她忍不住想要察看江秋的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傷口。昨晚看到躺在地上，無聲無息的樣子，言卿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別的什麼，都沒來得及仔細看。
言卿正打算掀開被子，看看江秋的傷勢。女人忽然甩了她的手背一下。這只是江秋下意識的動作。
房間裏頭過於安靜，也就顯得這個聲響格外的大。
啪的一聲，兩個人都愣住了。
言卿皮膚薄，再加上白，這紅紅的一圈看上去分在的顯眼。
江秋的身體一僵，脣角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可到了最後，只是說了一句，對不起，就再也沒有其他。
言卿就像是沒有看到，她走到江秋的身旁，低聲問：“姑姑，你好點了嗎？還有哪裏疼嗎？”
江秋搖搖頭，她的心裏有些不是很舒服。
她想要解釋，可又不知道從何解釋。最後，只能憋出一句：“卿卿，姑姑不是故意的。”
言卿說沒事，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問道：“姑姑，你還疼嗎？”
江秋說不疼。
其實，怎麼可能不疼呢？可這樣的疼痛，相比她這些年受的，還是不值一提的。
言卿的眸子裏頭含着擔憂。
可以說是沒有親人的江秋，嘆了口氣。她看着面前的女人。
比起兒時那粉粉嫩嫩的樣子，現在的言卿愈加的好看。可性子，和小時候，還是沒有半點不同。
當時，她總是抓着自己的手，一遍遍地叫自己姑姑。
言卿那會兒年紀小，從來都不會要什麼。她每天，總是會待在那個小角落裏頭，等着她的姑姑來找她。
因爲，姑姑和她說過。不能把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見面，告訴任何一個人。
有一天，小言卿終於沒忍住，說出聲來：“姑姑，你帶我回家好嗎？”
女孩子脣紅齒白，她仰着頭，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小言卿的眼睛很大，是漂亮的杏眼，瞳仁烏黑。裏頭泛着水光。
當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眉眼間都是希冀的時候。
江秋竟然說不出話來，她看着面前的女孩，只能用拙劣的謊言掩蓋過去。
“你爲什麼想要和姑姑走？孤兒院裏頭有很多小朋友陪着不是嗎？”江秋儘量地和麪前的小女孩說道理。
其實，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來看她。可這麼多年，心裏頭到底是愧疚難當。也就過來看看了。
這是一個很懂事的小女孩。
長得也很漂亮，江秋嘆了口氣，覺得真是造孽！
後來，她聽到小女孩用滿是稚嫩的聲音說：“我想要有家，院長媽媽說，有了家，就有幸福了。我…想要和姑姑在一起，那就有家了。”
當時，江秋聽了，心裏頭根本就不是滋味。她逃了，是的。今後，她躲的遠遠的，再也沒有來看過這個小女孩。
誰成想，長大後，她竟然一眼就認出了自己。這就是所謂的造化弄人啊。
江秋想。
時光似乎是現在重疊，江秋閉了閉眼，覺得有些後悔。不，是很後悔。因爲她的自私，她害了一個小女孩的一生。終究還是過意不去。
可時光，卻沒有辦法輪迴。
“我沒事的。”江秋說：“你先去睡一覺吧。”
只要一看到言卿這個樣子，江秋就知道，她昨晚，定然是沒有睡覺。半夜疼得迷迷糊糊的，江秋似乎看到了她在自己的身邊坐着。
言卿搖搖頭，說道：“我不困。”
這真是一個傻丫頭，還是一個性子特別倔強的傻丫頭。
江秋嘆了口氣，知道現在趕也趕不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牀，示意言卿坐過來。
言卿一直都是一個很敏感的人，那樣的環境裏頭生活，她已經習慣了去看別人的眼色。言卿很早之前就明白，她的姑姑不喜歡她。雖然她不知道爲什麼？
她姑姑的眼神裏頭，總是帶着一些很奇怪的情緒。當時，她太小，根本就不能分辨不來。
但是，她知道。她姑姑，不喜歡她靠的太近。
言卿在原地猶豫了幾秒，才坐過去。這過程中，一直都在打量着江秋的神色，生怕她有半點不喜。
可她的姑姑，似乎真的沒有半點不高興的意思。言卿鬆了一口氣，輕輕喚了一聲：“姑姑。”
女人的聲音依舊是和過去那樣，又軟又柔。
江秋輕輕拍了拍言卿的手，眼底，帶了些回憶的神色。
“卿卿，其實，你不是我侄女。”
“你…”江秋猶豫了幾秒，還是說出聲。
“你是我妹妹偷來的。”
宛如平地驚雷，在言卿的腦子裏頭炸開。
她幾乎要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