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太多人在喜歡着他,在熾熱着追求着他。
顧慎之對於這些人的喜歡,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只是覺得聒噪。
那些人吵吵鬧鬧的樣子,只是讓顧慎之覺得煩。
他不懂,那種只是因爲長得好看,就喜歡上的愛情,是有多麼淺薄。
顧慎之沒有愛過人,也不知道怎麼愛一個人。
直到他遇上了言卿,這是一場有所預謀的相遇。
少女倚在牆角,在偷偷地啜泣。
聽到腳步聲,慌亂地擡起頭來,拭乾了自己臉上的淚水。
她的眼睛紅通通的,像是一隻小白兔。察覺到陌生少年的靠近,她的眼底閃過幾絲羞赧。
幾乎立刻就從顧慎之的面前蹦噠着跳起來了。誰知道,跳得太起勁,卻碰到了自己頭頂的那截樹枝。
“哎呦。”言卿齜牙咧嘴地叫了一聲,又重新摔倒在地。
白色的裙襬上,沾滿了灰塵。
“我…我…”言卿我了半天,都沒有我出一個所以然來。
她的臉上漲的通紅,只要想到有人看到了她躲在角落裏頭哭泣的模樣,她就恨不得挖一個地洞爬進去。
這麼想着,言卿立馬拿着自己的書包袋,擋在自己的臉蛋上。就用這,彆扭的姿勢,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這簡直就是活脫脫的掩耳盜鈴。
初次見面,言卿在顧慎之的印象裏頭,只有一個字。那就是傻,傻里傻氣。
顧慎之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那會兒,顧慎之不會明白,他未來會愛上這麼一個人。甚至可以這樣說,當時,顧慎之甚至都不明白什麼是愛。
他孤零零在那棟別墅裏頭長大,陪伴他的,只有一隻小貓,他的母親,還有年邁的管家。
沒有人來愛他,也沒有人會教會他,到底什麼是愛。
他的父親,是個花心的男人,常年都不着家。
伴隨他最多的,就是母親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她在這個別墅裏頭,等着一個男人回心轉意。女人的半輩子,都守在了這棟空曠的別墅裏頭。
女人一遍遍地告訴顧慎之:“你爸爸會回來的。”
也不知道是說給顧慎之聽的,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多久?”
“很快。”
一年又一年。
顧慎之漸漸地長大,也日漸冷漠。
有一天,別墅裏頭,來了一個新的孩子。那個叫做父親的人,說那個孩子是他的弟弟。
同父異母的弟弟。
哪怕聽到這樣的話,女人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端莊賢惠的樣子。
只有跟在後頭的顧慎之知道,他的母親,已經陷入了癲狂,只是她死死地按捺着。不讓自己在這個男人的面前暴露這一切,這僅僅是因爲愛。
女人的指甲,已經深陷入了肉裏。
顧慎之不知道正常的夫妻,相處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但是,他的家裏是這樣的。他的父親,點了點頭,瞥了眼後頭的他,就收回了眼。
他來這裏,似乎真的只是臨時起意。他根本就不明白,這對於苦苦等着他的女人而言,意味着什麼。
父親臨時有急事,就讓自己的祕書陪着這個弟弟一塊兒。等顧慎之看到的時候,祕書早就不見了蹤影。名義上的弟弟,一個人在游泳池旁玩耍。
這附近,還有他的貓。
貓並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只是顧慎之在路邊撿來的。因爲這隻貓,顧慎之被他的母親,狠狠地抽了好多下。
顧慎之不在乎,那天夜裏,他跪了一夜。只是爲了那隻貓。顧慎之沒有什麼多餘的憐憫心,只是覺得,那隻貓,像極了他。
第二天,他母親就同意他養貓了。
貓的名字叫做渡,很奇怪的名字。這隻貓,陪伴了顧慎之三年。
渡從顧慎之的身邊消失不見了,他正想去找回自己的貓,卻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出現在了他的弟弟身邊。
顧慎之的步子頓了頓。
然後,他看到了,他的母親,把那個小男孩給推到了泳池裏頭。小男孩沒有一點兒防備,猛得就掉進了水裏頭,激起一片的水花。
泳池裏頭,男孩伸出手,在拼命地掙扎,可是他的母親,卻像是完全沒有看到。冷眼旁觀地看着這一幕。
“母親。”顧慎之忽然冷冷出聲。
女人回頭看他,脣角勾起,淡淡地打了聲招呼:“慎之。”
臉上沒有一絲異樣,像是半點都沒有察覺到泳池裏頭的小男孩。
男孩在偌大的泳池裏頭掙扎,漸漸的,掙扎的聲音越來越小。
顧慎之往前走了幾步。
女人輕輕出聲:“慎之,今天什麼都沒有發生。聽我的,我不會害你的。”
顧慎之的步子頓了頓,抿了抿脣角。繼續往前走。
“顧慎之,收起你多餘的同情心。這是你的競爭對手,他今天不死,我明天照樣弄死他。”女人用着近乎溫柔的口吻,說着這樣一番話。
就這樣,顧慎之同他的母親,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泳池裏頭的小男孩掙扎。
他臉上的神色,是寡淡的。
泳池裏頭的水波越來越小。
很快,他名字上的弟弟死了。
停止了掙扎。
那是第一次,顧慎之知道。原來,人在泳池裏頭死了以後,是會浮上來的。
那個原本活潑可愛的小男孩,就這樣失去了生機。
顧慎之以爲自己會害怕,可當時,他鎮定的可怕。
“慎之。”江萍在叫他的名字,女人的聲音柔柔的:“把渡抱過來。”
渡,是顧慎之貓的名字。顧慎之的貓只認顧慎之,別的什麼人,只要碰到了它,它就會身體弓起,甚至還會劃傷人。
聽到了江萍說的話,顧慎之木愣地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江萍不會不知道的,這隻貓對顧慎之意味着什麼。
過於在外人看來,顧慎之擁有着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只有顧慎之知道,自己什麼都沒有。這處偌大的別墅裏頭,只有這隻貓,是屬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