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很少,常常就是一個人坐在角落裏頭髮呆。這樣,就是一整天。她的所有喜怒哀樂,彷彿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這樣的言卿,讓宋兆害怕。
他不敢讓她一個人待着,哪怕自己不在,也會找一個人,陪着她。
有次,宋兆恰好公司有事,就讓一個護士,幫忙看着她。他不放心她,如果不是公司裏頭有急事,需要他解決,他一定會對言卿形影不離的。
當他急急忙忙地回來了,竟然看到言卿不見了。
明明,是大夏天。宋兆的背後,卻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會去哪裏…卿卿會去哪裏?
他那顆向來聰明的大腦,在這時候,像是停止了轉動。腦子裏頭,一片空白。
他根本就不知道,言卿到底去了哪裏,他根本就不敢想。只能像瘋了一樣,查找病房裏頭的監控。
“宋先生,請您冷靜一點。”
護士勸道。
宋兆的雙目,一片赤紅。
“滾!”
最後,他在監控裏頭,看到了言卿。
她…去了頂樓。
那天的天氣,特別的燥熱,沒有一點兒的風。
頂樓的邊緣,站着一個女人。她的身形,十分的瘦弱,像是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有那麼一瞬間,宋兆甚至覺得,言卿會在下一秒,就從他的面前,消失不見。
宋兆的呼吸一窒,他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深吸了一口氣,哄道:“小卿卿,你快過來。”
女人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兆兆,我有點難受。”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彈。手指,攥着自己的病服。
那是她在緊張的狀態下,纔會有的動作。
心裏頭的恐慌越來越大,宋兆往前走了幾步:“過來,卿卿,你不要嚇我!”
他的桃花眼裏,此時,是深不見底的恐懼。
“兆兆。”言卿又往後退了幾步,身形搖搖欲墜。
“卿卿乖,你不要嚇我,快過來。”宋兆低聲說道,朝着她的方向又走了兩步。
“兆兆,我覺得有些疼。”女人喃喃地說出聲,黑髮披散在她的肩膀上。顯得她的身形,更加瘦弱了幾分。
她的臉色蒼白,沒有半點兒血色。此時,她的眸子裏頭,是滿眼的痛色。
宋兆沒有說話,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不,是很疼。”似乎是疼得厲害,她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眼淚順着那張消瘦的臉蛋往下流:“我很疼,兆兆。”
言卿這樣說道。
步子又往前挪了挪。
幾乎是瞬間,言卿就從他的面前,消失了。要不是宋兆一直注意着她的反應,很快撲上去,抓住了她的手。
恐怕,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言卿這個人了。
這件事情,讓宋兆感到一陣陣的後怕。
他可以接受言卿愛上了別人,可是他無法接受,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言卿這個人。
那天夜裏,望着女人的面容,宋兆一夜都沒有睡。第二天,宋兆特意去國外請了催眠大師。
這麼多年,他曾經以爲,這輩子,卿卿都再也見不到顧慎之了。可是…如今,他們竟然又在一起了。
他閉了閉眼。
心底裏頭的疼痛,在這一刻,幾乎是壓制不住。
再睜開眼時候,宋兆的眼底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笑意:“卿卿,誰都可以,除了他。”
宋兆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眸深邃,裏頭倒映着,是她的身影。
“兆兆,我和顧慎之不是原本是夫妻嗎?”
“你記得了?!”宋兆不敢置信地問出聲。
這不可能,這個催眠,除了是言卿又碰上了車禍那件事情。要不然,根本就是無解的。
“我該記得什麼?”言卿皺眉,打量着面前的男人:“還是說,兆兆,你知道我失去記憶的事情?”
這句話,是肯定句。
宋兆直視着她看過來的眼:“卿卿,這世上,誰都會害你,除了我。”
男人低聲說道,他的聲音好聽,像是大提琴發出的聲響。
可言卿根本就沒有心思,再聽下去。
所以…顧慎之也會害她嗎…
言卿還想再問,宋兆已經閉上了眼睛,一副不願意多談的樣子。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忍不住在腦海裏頭,開始回想。
言卿伸手,覆上了自己心口的位置。那裏,跳動得厲害。
她的太陽穴,一陣尖銳的疼痛。
有什麼畫面,在眼前,浮現出來。
雪白的地毯上,有一個人靜靜地躺下那裏。身下的地毯,被染成刺目的鮮紅。
她蹲下身,由於疼痛,忍不住輕呼出聲。
“卿卿,你怎麼了?”宋兆翻身下牀,緊張地抱着言卿,擡腿就要往外衝。
“兆兆。”言卿低低地喘了一口氣,拍了拍宋兆的肩膀,示意他放輕鬆:“我沒事,你放我下來。”
顧慎之垂下眼,凝視着懷裏的女人。直到確定,她沒有什麼大礙,才把她放到了自己的病牀上。
“剛纔,你是怎麼了?”宋兆有些驚魂未定。
“兆兆,我看到了一個女人。”言卿說道。
“什麼女人?”
“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她好像很疼。”言卿想起了剛纔腦子裏頭的畫面。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畫面。
曾經,她喫完番茄意大利麪。這樣的畫面,就在她的腦海裏頭,翻涌着。
宋兆的手,顫抖了一下。他若無其事地把自己的手,放到了一旁。
“一定是因爲你那天,看到懷楓死了,渾身是血的樣子,纔會這樣的。”宋兆解釋道,伸手,揉亂了言卿的發。
女人的髮絲柔軟,纏繞在他的手心上。
宋兆恍惚間,竟然覺得,這髮絲,就像是情絲,一圈圈地纏繞在他的心上。
只是這樣觸摸到言卿,宋兆的心,才能夠稍微平復下來。
是這樣嗎?
心底裏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兆兆說謊了。
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