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已經洞察了一切。
言卿猛得嗆了口水，身體漸漸地下沉。從頭到尾，她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溫和的手指動了動。
言卿最後沉靜的眸子，印入了他的腦海之中。耳邊是那個貴婦人的聲音，尖銳又難聽。
他的視線，從湖面的波瀾上，輕輕地略過。
直到徹底地看不到言卿的身影。
她會死。
溫和忽然意識到了這一點，這是他早就該知道的事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催眠一個本就情緒失控的人，再讓她做些不可彌補的事情，實在是太輕易不過了。
從此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叫做言卿的人。
心跳猛得劇烈跳動起來，放在身側的手指，不斷地收緊。
言卿死了。
是被顧慎之的親生母親給害死的。
這是最好的結果。
接下來，顧慎之到底會怎麼做呢？溫和無比期待地看到那個結局。
最好是，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一步步，都在溫和的算計當中。
這麼多年下來，溫和自是明白，那個矜貴清冷的顧慎之，是真的愛上了一個人。
愛上了一個叫做言卿的女人。
顧慎之實在是太出色了，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刀槍不入。他是一個完美的沒有弱點的人，沒有弱點的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對付。
好不容易，讓他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籌劃。
佈局。
每一步，他都仔細地算過。
他不會允許自己再走回頭路。
他不會放過他們的。
溫和閉了閉眼。
*
“媽媽！媽媽！”匆忙而無措的腳步聲響起來，男孩的聲音，帶着這個年紀獨有的稚嫩。
可以從男孩的語氣之中，聽出男孩的恐慌和不安。
顧思卿跑的又急又快，冷不丁的，腳下不知道絆到了什麼東西。他摔倒在地，白皙的小手，很快就紅腫起來。
很在後頭的管家，望着這所有的一切，瞳孔一縮。
“小少爺。”管家上了年紀，身體大不如前了，他手裏頭拄着柺杖。佝僂着身軀，顫巍巍地跑過來。
“媽媽，媽媽！”顧思卿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向着那頭跑過去。
*
言卿在不斷地下沉。
她靜靜地看着走廊上的溫和，她的腦海裏頭，飛快地閃現過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言卿忽然明白了。
溫和不會救她。
雖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可對上溫和眼神的那一瞬間，言卿知道了這件事情。
男人的眼底，無波無瀾。
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個死人。
冰冷的湖水，在一瞬間，就把她給吞噬了。
言卿聽到了顧思卿的聲音，脣角張了張。
她想說。
思卿，別怕，媽媽沒事的。
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的思緒，漸漸地消失了。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的腦海裏頭，忽然浮現出了顧慎之的臉。
言卿的睫毛眨動了一下。
黑暗，徹底地將她吞噬。
*
兒童的聲音，似乎是和過去的一幕，重疊了。
這是別墅裏頭的小雜間。
裏頭的空氣，令人覺得無比的窒悶。
漆黑一片。
門咯吱一聲打開了。
房間裏頭，瞬間變得亮堂起來。可是根本就照不進去這小雜間裏頭。
蜷縮在小角落裏頭的女孩，顫巍巍地擡起頭來。她太久沒有見到亮光了，眼睫顫抖了一些。有些不適應地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男孩子背光站立着。
他的面容，隱沒在黑暗裏頭，根本就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情。
小女孩，怯怯地叫了一聲“哥哥。”
她穿着及膝的連衣裙，粉雕玉琢的。睜着那雙烏黑的大眼睛，只看了面前的男孩子一眼，就收回了眼。
女孩的手裏頭抱着一個玩具小熊，小熊毛髮雪白，更是襯得女孩，模樣嬌憨。
“哥哥？”男孩笑了笑，步步逼近。他垂下眼，一把從她的手裏頭把小熊給奪了過來。隨手扔在地上，嗤笑了一聲“誰是你哥哥？別叫我哥哥，別跟着我。”
女孩的眼睫顫抖得厲害，眼底泛上了些許淚意。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孩，抿了抿脣角。
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
從地上把自己心愛的小熊給撿起來，拍了拍它身上的灰塵。
遞給了面前的男孩。
“哥哥，這個送給你，這是我最心愛的小熊。”
溫和垂下眼，沒有接。
女孩兒的手，又白又嫩。手掌心上，沾染了些許的灰塵。
她看着他的眼神是亮的。
“哥哥，媽媽說了，你就是我哥哥。”她的聲音甜甜的。
“你就是我一輩子的哥哥，哥哥，卿卿會保護你的。”她握了握自己的小拳頭。
—“你是我一輩子的哥哥。”
—“哥哥，卿卿會保護你的。”
溫和的瞳孔一縮，手指神經質地顫抖着。
他都快忘記了。
卿卿，是他的妹妹啊。
是他黑暗的生命裏頭，唯一的一束光亮。
砰得一聲。
湖面又起了波瀾。
*
女人閉着眼睛，宛如沒有了聲息。她的皮膚帶着駭人的冷意，髮絲貼在她的臉上。
她的脣角，慘白一片。眼睫垂下，在眼角下方，打下一處陰影。
身上在往下，不斷地滴水。
溫和根本就無暇顧及到自己了，他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似乎是冷。
他脣角抿了抿，伸出手，在言卿的鼻息間，探了一下。
心臟忽然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她的呼吸…停止了。
“媽媽，媽媽怎麼樣了？”顧思卿問道，他的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着。
管家站在一旁，原本就彎曲着的背，更加的佝僂了幾分。
一旁的江萍，還在哈哈大笑。
溫和什麼都聽不見了，他的大腦一片的空白。
腦海裏頭，只有幾個字。
在不停地回放着。
她沒有呼吸了。
言卿沒有呼吸了。
溫和的腦子，像是被敲了一悶棍。他竟然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些什麼。
他咬着自己的舌尖，些許痛意，才讓他稍微冷靜下來。
急救。
急救。
溫和讓言卿的頭，往後仰着。俯下身，捏着言卿的鼻子。往她的嘴巴里頭吹氣。
總裁的失憶甜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