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門,沒有合上。
留着可以讓一個人進去的寬度。
可他沒有進去。
他在等,等吳桐開口,讓他進去。孫杰等了很久很久,直到聽到了裏頭傳來了歡聲笑語的聲音。
孫杰下意識地擡眼往裏頭看去,他看到了吳桐脣邊的笑意。他看着她,定定地看着她。
眸光癡迷。
似乎他的視線實在是太強烈了,吳桐注意到了。她只是略略的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
鎮定自若。
就彷彿,他無非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罷了。怕是連普普通通的路人,都比不上。
孫杰的手指不自覺地攥住了胸前的衣服。
他的心口有些疼,不,是很疼。
他想說:“姐,求求你,你看看我。”
“你只要看我一眼就行了。”
他的脣角張了張,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喉嚨裏頭,像是被堵住了什麼東西,根本就發不出聲音來。
“桐桐?”
“怎麼了?”吳桐回過頭來,她的眼神裏頭帶着些許的茫然,很顯然就是沒有聽到他們剛纔說的話題。
言卿在心裏頭低低的嘆息了一口氣,她沒有多說什麼,兩人之間這樣的狀態連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更不用說是身處其中的吳桐了。
“要不然讓孫杰進來,”言卿低聲建議道。
“卿卿,我記得閆記的瓜子挺好喫的,等會兒我們去買一點吧!”吳桐轉移着話題,很顯然就是不願意再提及孫杰這個人了。
她不願意提,言卿,自然不會多說什麼。
電視裏頭放着街坊節目,已經拍到了好幾次情侶求婚的畫面。電視裏頭,到處都是粉紅泡泡,再過沒多久就是情人節了。
漸漸地,房間裏頭的聲音安靜了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吳桐忽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她朝着門邊走去。
孫杰從頭到尾,視線都停留在她的身上,沒有絲毫的偏移。所以,吳桐朝着他這邊走來的第一時間,孫杰就察覺到了。
他的心口,不安地跳動着。
瞳孔劇烈地收縮着。
喉結上下動了動。
孫杰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說,最後,只是叫了一聲:“姐。”
這段時間,孫杰消瘦了很多。他五官的輪廓變得更加的清晰,徹底的褪去了年少時候稚氣。真真正正的成長爲一個男人。
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孫杰的身高也高了很多。身姿欣長,背影挺直。
他的眼睫並不長,卻很濃密,在眼角打下深深的陰影。
冷風從外頭灌進來,徹骨的寒。
孫杰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薄的外套,鎖骨露在外頭,旁人光是看到就覺得冷的慌,可他卻無知無覺得站在那裏,像是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冷。
可他的側臉,已經被凍的微微發紅了。
吳桐沒有吭聲,從孫杰做下那樣的事情,以後就註定了,他們之間不可能再存在純粹的姐弟關係。
鏡子破了是不可能再修復回來的,哪怕是在修復回來依舊會有裂痕。
“姐。”孫杰終於忍受不了這樣的寂靜了:“姐,求求你,和我說說話吧。哪怕只有一句。”
孫杰以爲這一次也會是這樣的。
哪怕他想要的是吳桐。
他的姐姐。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孫杰以爲他可以承擔這件事情的後果,可是他受不了,受不了吳桐的眼裏根本就沒有他。
吳桐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她攥着門把手,輕輕地合上了那扇防盜門。
似乎是想要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隔絕在這裏頭。
隔着那道門縫,吳桐看清楚了,男生臉上的神情。
絕望又悲哀。
各種複雜的情緒,交錯着,糅合在他的臉上。
吳桐不想看了。
“姐!”
防盜門即將合上的瞬間,孫杰的手,伸了進來。
防盜門,夾住了他的手背。
他沒有鬆手,他像是根本就察覺不到痛。或者說,這樣的疼痛,比上他心裏頭的那些疼痛,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姐,我還是你弟弟嗎?”孫杰低低地問出聲來。
“不是。”
孫杰心裏頭的最後一絲僥倖,也落空了。
“鬆開。”吳桐說道。
孫杰看了她一會兒,自顧自地笑了笑:“姐,那你說不是,那就不是吧。以後,我就叫你桐桐了。”
“你!”吳桐睜大了眼。
孫杰已經鬆開了手:“桐桐,晚安。我明天來接你,我已經和爺爺說過了,你會和我一起回去的。”
他笑,那張年輕的面容,脣角扯出些許的弧度來。
防盜門,咣噹一聲就關上了。
所有的一切,都被這一扇門,給徹底地隔絕了。
*
周戰自然是不能夠待在言卿的家裏,他今天觀察了一天,確定了言卿的臉色,沒有絲毫的異樣。纔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和言卿說了一聲,朝着自己的屋子裏頭走去。
他目前的住所,就在言卿的對面。那原本是一家三口的家,周戰已經買了下來。在這個世界上,有錢能使鬼推磨。
“卿卿,怎麼樣了?”吳桐強壓自己的情緒,着急地問道。
“桐桐,我被催眠了。”言卿說道。
“催眠?”吳桐皺了皺眉頭:“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顧慎之做的?”
言卿搖搖頭:“不是他。”
這一點,言卿非常的確信。只是顧慎之想要利用這一點,讓她的記憶,再也恢復不起來。
三年前,顧慎之想要隱瞞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呢?
“不是他?那會是誰?”吳桐拿起自己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這麼多人裏頭,最有動力對言卿出手的人,也就只剩下顧慎之。可如今,他竟然不是。那麼…會是誰呢?
吳桐的心裏頭,沒有答案。有什麼東西,似乎被她給忽略了。她的腦海裏頭,忽然靈光一閃。
脫口而出。
“會不會是…”
“誰?”
“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