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阿姨，也就是宋蘭芬終於忍不住地出口說道：“你是章夏？”
她的兒子，曾經在那樣稚嫩的年紀裏頭，喜歡過一個女孩。因爲實在是太印象深刻了，以至於到了現在，奶茶阿姨也記得那個女孩的名字，叫做章夏。
只是相較之從前，她現在臉上的神態，實在是和從前不太一樣。
整個人也顯得陰沉沉的，不是很引人注意。
先前宋蘭芬和章夏有過一面之緣，她記得那是一個文文弱弱，很是乖巧的女孩子。
如果不是那個女生開口叫了聲夏夏姐，再加上宋蘭芬對女孩很有印象。恐怕根本就認不出她來。
章夏點點頭：“宋阿姨好。”
宋蘭芬的形象，已經和從前大不相同了。眼袋凹陷進去。
人很瘦，臉上滿是皺紋。
頭髮灰白，像是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好好打理了。就像是所有因爲生活所擾的人一樣。
宋蘭芬垂眼，問道：“你最近怎麼樣？”
章夏說挺好的，她往前走了幾步。
忽然，章夏的餘光，瞥到了擺在桌子上的牌位。
她的瞳孔，劇烈地收縮着。
牌位是黑色的，立在桌上，看起來冷冰冰的。
只是略微的一瞥。
章夏的脣角動了動，她張了張嘴，從喉嚨裏頭，發出一道細碎的聲音。
像是哽咽。
“阿姨，這是…”
上面的名字，格外的清晰。
宋蘭芬的脣角動了動：“這是我的兒子，趙晨。”
章夏覺得眼前天旋地轉，她差點就要堅持不下去。徹底地跌倒在地。
索性扶着旁邊的桌椅，才讓自己不會那麼的狼狽。
她臉上的血色，全部都褪去。只留下一片刺骨的慘白。
“晨哥哥？”章夏笑了笑，可笑容帶着，帶着顯而易見的顫抖：“阿姨，你是不是弄錯了，這上面，怎麼會寫着晨哥哥的名字呢？”
牌位上面，寫着趙晨的名字。只代表一種可能性，那就是…趙晨死了。
死了，怎麼可能…
晨哥哥怎麼會死的，明明…明明…他就在她的面前。
“阿姨，你是不是…弄錯了？”章夏不自覺地低聲說着什麼。
聲音低低的，像是在你的耳邊呢喃。
她的雙眸微微睜大了幾分，眼睫顫抖得厲害。
整個人，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可怕的情緒裏頭，無法自拔。
“你在說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宋蘭芬看了眼章夏的反應：“你…”
“阿姨…”章夏往上走了幾步，雙手放在宋蘭芬肩頭的位置：“晨哥哥一直一直都在啊，我不想看到這個。你爲什麼要在上面寫晨哥哥的名字！這樣是不吉利的！”
這麼說着，章夏控制不住地叫囂起來。甚至想要朝前撲去，把那個牌位給掀翻在地。
她的神態和舉動，格外的癲狂。
索性，宋蘭芬注意到了章夏的反應。死死地按住章夏：“章夏！你這是怎麼了？清醒點！”
宋蘭芬握着章夏肩頭的手，顫抖得厲害。
“阿姨…晨哥哥…晨哥哥沒有死啊。”章夏仰起頭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除了這些，她似乎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只是想要告訴眼前的女人…
晨哥哥沒有死啊！晨哥哥怎麼會死呢？
章夏的雙眸呆滯。
裏頭是一片的澀然。
趙晨的死，是趙蘭芬這輩子，最無法觸及的痛。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陽光開朗的兒子，就那麼躺在手術檯上，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男生胸膛的位置，破了一個口子。一片刺目的鮮紅。
血已經凝固成一團。
她來的實在是太晚了，以至於她根本就做不了什麼。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個男人，爲人父。竟然會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給人解剖，就是爲了拿到一筆錢，來挽救公司。
“章夏，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今天還看到晨哥哥了…阿姨，你爲什麼不信我呢？”章夏眼角的淚，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她的脣角微微張了張，帶着些許的澀然。
宋蘭芬比誰都不願意承認這樣一個事實，她的兒子，早就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離開了人世。
而她，白髮人送黑髮人。
可哪怕宋蘭芬再怎麼不願意承認，她也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不管做什麼都改變不了。
“章夏，我不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麼。但是，我的兒子趙晨早就死了。”宋蘭芬看着章夏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章夏的脣角張了張：“不可能的…”
她往後退了幾步，忽然推開門，慌亂地跑了出去。
宋蘭芬待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垂下眼，脣抿了抿。
肩膀撞到了門外的田絲茜。
“夏夏姐？”田絲茜捂着有些疼得肩膀，怔愣地看着快速離開的章夏。
眸子裏頭，寫滿了驚愕。
章夏的步子，沒有絲毫的停頓。她朝着前方跑了過去。
等到田絲茜反應過來追過去，那條巷子口，早就沒了章夏的身影。
田絲茜重新回到了那家奶茶店裏頭，女人又重新回到了那個位置上。開始麻木地攪動着奶茶店裏頭的奶茶。
她店裏頭的奶茶，全部都是她親手做出來的。
“你好，我想問一下，方纔和你一起進去的女人。你知道她去了哪裏嘛？”
女人垂下眼，眼皮子半耷拉着。
脣角乾裂。
頭髮鬆鬆垮垮地被綁在腦後。
“我不知道。”
奶茶阿姨這樣說道，田絲茜這時候才注意到，她臉上的神色，似乎是有些不太對勁。
眼角帶着點兒紅，似乎是剛剛哭過了。
田絲茜皺了皺眉頭：“我可以冒昧地問一下，你們在裏頭，說了些什麼嗎？”
奶茶阿姨攪拌的動作一頓，很快又重複起來，不再說聲。
奶茶店裏頭的氣氛，令人覺得格外的壓抑不安。
田絲茜知道現在也是問不出什麼了，她沒有辦法。現在她沒有別的渠道，可以聯繫章夏，只能待在奶茶店裏頭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