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住了所有的光亮。
密不透風。
言卿和章夏的身上，沒有半點兒乾的地方。身旁的衣服，在往下滴水。兩人的身上，都沾上了泥水。看起來，狼狽不堪。
言卿朝着四周看去，這裏，幾乎沒有人經過。想要通過別人獲救，想來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道，章夏到底會做些什麼？拿回兆兆胸腔裏頭的那顆心？
言卿的眼睫顫抖了一下，她的後腦勺，傳來一陣陣的疼痛。哪怕剛剛已經包紮過了，可是這麼長的時間。她的傷口，已經被雨給淋溼了。
只要一碰，就會疼的厲害。
她的手腳，全部都被綁了起來。她的皮膚很薄，有些地方，已經有血絲滲透出來了。
很疼。
言卿皺了皺眉頭，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山間的路，並不是很好走。再加上下了雨，章夏還要推着言卿。章夏已經走的氣喘吁吁的，哪怕是這樣，她的步伐，也沒有絲毫的停頓。走了十幾分鍾，章夏的步子，總算是停頓了下來。
言卿躺在手推車裏頭，擡眼看去，這是一處特別小的洞穴。
看着這洞穴的大小，最多隻能容納下去兩個成年女性。
洞穴的旁邊，長滿了雜草。很顯然，這附近，很少會有人過來。
言卿擡起眼，看着天空。天空上面，都被高大的樹枝給遮掩住了，別的什麼，全部都看不到。
她甚至不知道，章夏爲什麼要帶她來到這邊。言卿垂下眼，看着一旁的章夏。
章夏蹲下身，手指靈活地動作，似乎是在包紮些什麼。沒過一會兒，一個活靈活現的兔子，就在她的手邊，呈現了出來。
言卿愣了愣，沒出聲。
章夏小心翼翼地捧着手心裏頭的兔子，放到了洞穴的旁邊。輕輕地說道：“晨哥哥，夏夏來看你了。”
她的側臉，方纔不知道從哪裏蹭到了些許的泥土。
髒兮兮的。
她的脣角，浮現出了一抹笑容。眼角卻帶着淚。
“晨哥哥，這是夏夏做的兔子。你說，好看嗎？”章夏的脣角，帶着討好的笑意。
沒有人迴應，只有呼呼的風聲。
“晨哥哥。”章夏的眼神，重新暗淡下去。望着這一處，喃喃說道：“夏夏真的好想你，很快…很快，夏夏就會來陪你了。”
眼底帶着些許的水汽。
章夏這一生，最爲快樂的日子，就是和趙晨在一起的日子。
她把自己的整張臉，都埋進了方纔做好的兔子裏頭。
終於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
章夏的衣服上面，都是地面泥漬的痕跡。
她今天穿的衣服，顏色很淡。泥漬沉積在上面，格外的乍眼。
一時之間，整個山林裏頭，只有她一個人哭泣的聲音。
她像是魔怔了一般，臉上的神情，狀若瘋癲。
似哭似笑。
“這裏，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晨哥哥的地方。”章夏哭着說道，她的眼尾，染上了些許的紅：“接下去，他就被人挖去了心臟。”
夾雜着懷念和憎惡的情緒。
言卿沒有動，就這麼仰着頭，看着從天空上方落下來的雨。
所有的一切，在她的視線裏頭，都變得模糊起來。
*
搜查這樣一座山林，對於樹他們來說，也是一件大工程。
今天下了雨，行走的痕跡，都已經被雨水給沖刷乾淨了。加上這處很少會有人經過，樹林裏頭更是格外的安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於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待在宋兆身邊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見到宋兆這麼在乎一個人。在乎到，彷彿自己滾下去的全部意義，都在於言卿一個人。
於樹甚至根本就不敢去想，如果言卿出事了，那麼宋兆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凝神，指揮者幾人，朝着更深的山間走去。
於樹不知道的是，早在十分鐘前，章夏就帶着言卿由另一條路，去了山下。
*
男人臉上的表情冷冰，薄薄的脣角，抿得死緊。
他的膚色，是不正常的慘白。整個人都像是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渾身溼漉漉的。
自始至終，他的視線，一直都朝着外頭看去。
舒月拿了一杯水，遞給宋兆。這麼長的時間，他一句話都不說，連口水都不喝。脣角早就已經皸裂開了。
宋兆輕擡眉眼，沒有說話。
這是拒絕的意思。
舒月的手，還保持着伸出的姿勢。她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處境，只是不着痕跡地看了眼宋兆，就飛快地收回了眼。
她拿起手機，按下了幾個號碼。
舒月不知道簡單到底是如何知道，言卿是舒安然。但是不管她到底是誰，她都會全力以赴。
“夢夢，喝點水吧。”簡單拿了礦泉水，遞到了舒夢慕的面前。
舒夢慕垂下眼，衝着簡單笑了笑。笑容十分的滿足，很容易就讓人放下心防。
“謝謝簡哥哥。”她這樣說道。
像是在撒嬌。
只是眼底，沒有多少笑意。
她的所有心思，都在宋兆的身上。沒見到宋兆之前，舒夢慕從來都沒有想過，宋兆的情況，竟會是如今這樣。
她年少慕艾的那個人啊，始終都不曾在她的記憶裏頭消退。
而如今，他快要死了。
可哪怕是如今這樣，宋兆依舊沒有放棄去尋找言卿。舒夢慕想不明白，言卿到底是有什麼好的。讓這些男人，全部都爲了她，神魂顛倒。
簡單看到舒夢慕的側臉，問道：“夢夢，在想什麼？”
舒夢慕的脣角下垂了幾分，很快又微微勾起：“我有些擔心她。”
她，指的是言卿。
簡單眼底的神色，更柔和了幾分。
“她會回來的。”
簡單沒有看到的地方，舒夢慕臉上的神色一僵。臉上的笑容，差點就要維持不下去。如果可以選擇，她自然是想要言卿不要在出現在她的眼前。
死在這座山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