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名走出姜王的大帳,擡頭望了一眼深暗的夜色,夜空彷彿浮着一層厚厚的陰霾,令白色的月光染上了一層灰燼,陰濛濛的落在了營地的地面上。
楊名眉頭微微緊皺,心中浮起一絲憂慮,嘆道:“柳忱明明已經被擒拿住了,爲何我心中還是如此的不安呢”
今夜,少年心中一直煩躁不安,隱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太好了,王石大哥,這次多虧你了,幸好你聽到了柳忱與榮國人的密謀,我們才能及時擒住柳忱,阻止他的謀反。”歆兒走出營帳後,心情微好,轉過身便向身後的王石說道。
王石微微頷首,說道:“這都是大王之福啊,是天不助柳忱這等逆臣賊子,才讓我有幸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聞言,歆兒回之一笑,這時,少女注意到了楊名面色凝重,眉宇間掛着許多憂慮,便問道:“怎麼啦,楊名剛纔在父王營帳的時候,我就看你一直皺着眉頭,好像有什麼心事的樣子。”
聽到歆兒的問話,楊名纔回過神來,隨即說道:“沒什麼,我只是有些擔心明天的戰事。”
少年敷衍的回答,因爲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憂慮什麼,所以只好藉口是明天與榮國人的對戰。
“嗯嗯,現在柳忱已被擒住,兵權也已沒收,謀反之事總算是解決了,剩下的就是明日與榮國人的八人戰了。”歆兒點頭說道,想起明天的戰事,歆兒小臉也浮起一絲凝重。
“對了,郡主,說起明日的八人戰,我原本是要上場的,可是我現在負了傷,明日的對戰,我恐怕是不能上場了。”王石捂着胸口,說話時面色仍然十分蒼白,向歆兒說道。
經王石提醒,歆兒這纔想起王石受傷,必然會影響明日的對戰,不禁小臉犯難,說道:“哎呀,我差點把這事忘了,王石大哥如果不能上場,這可怎麼辦”
楊名望了一眼王石,然後無奈的說道:“沒辦法了,只能讓林棟替換王石大哥了。”
就在楊名等人說話時,太宰姜子安與吳劍,將柳忱押解下去後,兩人再次返回姜王的大帳,正欲向姜王回覆。
“王叔,你們回來啦。”見到姜子安,歆兒旋即行禮問候道,“柳忱呢”
“嗯,柳忱已經被祕密關押了,明日我便派人將他押送回國都,等日後慢慢審查,若查實後,柳忱真的背叛姜國,如此謀逆大罪,柳忱是必死無疑啊。”姜子安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面色有些悲傷的說道。
“哼,這也是他自作孽。”歆兒小嘴下撇,憤憤的說道。
“對了,王叔,我們還有一事,王石大哥現在受了重傷,不能參加明日與榮國的八人戰,我們想讓學員林棟來替換王石大哥。”
“嗯,我也正有此意。明日我會向負責的考官說明情況,請他通融,更換參賽學員。”姜子安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旋即又轉向王石,說道,“王石,柳忱謀反之事,你是重要的人證,明日我會派人讓你隨同柳忱一道回去國都,配合調查。”
“學生明白,全聽太宰大人安排。”王石點頭,領命說道。
“嗯嗯,王石,你隨侍衛先去我營帳暫且休息,有些細節,等會我還要向你詢問。”說完,姜子安便令隨身的侍衛將王石帶走。
“郡主,柳忱之事我還要向大王回報,你們明天還有對戰,先早些回去休息吧。”
“知道了,王叔,我們這就回去。”
一番行禮後,歆兒和楊名,還有吳劍便辭別姜子安,離開了姜王大帳前。走了一會兒後,楊名與歆兒簡單寒暄幾句後,也道別了,各自回自己營帳去了。
楊名慢步在營地走着,終於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慮,便向吳劍說道:“大叔,柳忱謀反之事,我心中一直覺得十分奇怪啊。”
聞言,吳劍輕輕擡了下眉毛,問道:“你覺得哪裏奇怪啊”
“最奇怪的就是整件事情太過於順利了。”楊名輕搖了搖頭,旋即將心中的疑慮對吳劍說道,“王石碰巧聽見了柳忱與榮國人的密謀,然後在營地外的林子裏又碰巧遇到了我跟歆兒郡主兩人,再接着,通過郡主我們將此事稟告給了姜王,然後就在這時候,柳忱竟然自己主動送上門來,最後被大叔擒住。這整件事情,未免有太多巧合了吧。”
楊名心中突然升起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他覺得自己,還有歆兒等人就像是一枚枚棋子,由着某個人按着他的意圖,任意擺佈。
“你說的有些道理,還有嘛”吳劍微微點頭,面色仍舊不改,繼續向楊名問道。
“還有就是柳忱的反應,我也覺得十分奇怪。如果他真的下了狠心背叛姜國,意圖謀反,怎麼可能會如此輕易的束手就擒呢換做是我的話,一定會以死拼命,大不了魚死網破。這可是謀反大罪啊,一旦被擒住,那定是必死無疑啊。”
“難道,大叔你也認爲柳忱將軍是被冤枉的嘛”
“柳忱與王石各執一詞,這其中一定是有人說了謊,你覺得是誰在撒謊呢”說完此話後,吳劍目光陡然透出一道冷光,冷冷的望着楊名。
“這”望着吳劍的質問,楊名不知該如何作答,一方面是柳忱,少年雖然與柳忱僅僅只見過幾次面而已,但是少年卻覺得柳忱並不像是那種大奸大惡之徒,而另一方面是王石,楊名認識王石的時間尚短,但這期間,他們一同組隊參加考試,又進入了不歸山,一同戰鬥,一同喫飯,可以說是一同經歷過生死的戰友,楊名也不願相信王石會撒謊。
因爲這個謊言實在是太重了,誰要是說了謊,誰就是背叛姜國之人。
少年搖着頭,面色犯難,他不知道該相信誰,於是擡起頭,望向吳劍,無奈的說道:“大叔,我不知道啊,你能告訴我他們到底是誰在說謊嘛”
“呵呵,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道呢”說完此話後,吳劍從懷中掏出酒囊,長長地喝了一口酒,然後吳劍擡頭,望向深諳地夜空,長嘆一聲,說道,
“無論哪裏,都有謀反的事情啊。”
清涼的月光落在吳劍憂傷的臉龐上,他望着遠方的黑暗,彷彿是回憶起了什麼悲傷的事情,慵懶的眼眸中忍不住露出一絲深深的悲哀之情。
這是少年第一次見到吳劍露出這種表情,楊名心中難免有些擔憂,輕聲叫道:“大叔,你怎麼啦”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不好的過去。”說完,吳劍收斂了臉上的情緒,然後對楊名說道,“夜深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楊名微微一愣,望着吳劍有些漠然的離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營地。
少年吐了一口氣,無奈,也只好暫且先回營帳休息了。回到營帳後,楊名先向林棟傳達了替換王石參加八人戰的事情,只不過,他卻隱瞞了王石受傷的原因。
林棟雖然有些遲疑,不過,他原本就是那種想法簡單的人,沒再追問,便答應了。只是林棟原本輕鬆的小臉,瞬間變得沉重了許多,想來,今夜他是睡不好覺了。
深夜,太宰姜子安向姜王彙報完關押柳忱一事後,便離開姜王大帳,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內。
走到營帳前,姜子安屏退了門簾外守衛的侍從,然後一人進入了營帳。
姜子安的營帳內,高燭通明,裏面守着數人,看桌子上已經喝完了的茶杯,想來是已等了姜子安許久時間。
其中三名全服鎧甲將領模樣的男子站立在營帳內,他們是姜子安的親信,任護城軍統領。姜子安任姜國太宰,手中掌管着國都一萬護城軍。
姜國的主要軍隊,除了赤馬軍外,便是護城軍了,原本這兩支軍隊分別由大將軍柳忱和太宰姜子安統領,然而,經過今晚一事,姜王對柳忱失去了信任,赤馬軍兵符轉交給了姜子安,現在,這兩支軍隊已經全部都握在了姜子安手中。
除了三名親信將領外,還有早早來到營帳的王石。
他們見到姜子安回來後,旋即行禮道:“恭喜太宰大人,收穫赤馬軍兵符。”
想來是王石已經將姜王大帳之內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他們。
“呵呵,如今太宰大人,您可是姜國最有權勢的人了。”王石抱起雙手,笑着臉奉承說道。
聽見親信們和王石的恭維,姜子安只是微微一笑,說道:“哼,這算什麼,這才只是開始罷了。”
“太宰大人,說的對啊。柳忱已被收押,赤馬軍也歸太宰大人統領,現在姜國已經沒有人能再阻攔您了。太宰大人,您通向王位的道路上,可以說是已經掃除了所有障礙,只等明日除掉姜王,這姜國的天下便歸太宰大人了。”
說此話的人,並非別人,而是一直坐在營帳內的榮國使臣黃徵。在黃徵右側高位,還坐着一位衣着華貴之人,他正是梁國使臣程俞。
而在姜子安營帳之內,還有最後一名少女,便是蘇步盈。
姜子安的目光掠過黃徵,最後望向蘇步盈,嘴角揚起一絲得意之笑,說道:“哈哈,蒼天庇佑,一切都按照安世策先生的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