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誠言心中惱火,臉上卻不露半點聲色,如今,他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論城府心機,是絕不輸給這些官場老手。

    太原不是蘇南,他在救國軍裏還有一些人脈,可是在這裏,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這位老師了,說什麼也不能生了嫌隙。

    此時只能是點頭答應,誠懇的說道:“學生明白,丁組長這個人老成持重,做事謹慎,我們並沒有不敬的意思,只是……”

    “好了,多餘的話就不要說了!”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楚光濟揮手打斷,“我現在通知你,暫時不要執行清除任務了,現在行動隊已經進入太原,這些事情交給他們去做。”

    許誠言一聽,心中更是失望,原來之前太原站的重建人員並沒有完全到位,尤其是行動隊,一直遲遲沒有進入太原,原因就是他們在過臨汾的時候漏了行蹤,被日本軍隊攻擊,損失大半,不得已又退回到了國軍據守的中條山。

    這也就造成楚光濟的手中行動力量缺乏,而總部下達的清除報復行動不容推諉,不得已,楚光濟下令,先期到達的情報小組成員,伺機執行清除任務。

    許誠言就是在這種情況,接連出手解決了三個目標,尤其是成功刺殺原田和也,讓他撈到了不小的功勞。

    可是現在行動隊抵達太原,楚光濟自然不會再動用情報人員執行清除任務,這樣做的成本太高了。

    因爲一個優秀的情報特工綜合素質,要比只需要身手敏捷的行動特工高出很多。

    情報特工除了要學習槍械射擊和擒拿格鬥,還要接受各種極爲嚴格的訓練,比如情報分析,無線電收發,車輛駕駛,偵察僞裝,下毒爆破,攝影技術等等,所以培養一個情報特工的成本遠遠高於行動特工。

    這也是丁明睿口中所說的,情報人員的主要任務就是搞情報,對刺殺這樣的外勤工作頗爲牴觸的原因。

    可是行動能力一向是許誠言的強項,這樣一來,沒有了施展手段獲取功勞的機會,這讓他心中一沉。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開口的曹瑞安,從口袋裏取出一張照片,放在桌上,推到許誠言的面前,滿臉和煦地笑道:“誠言,站長也是關心你的安全,再說,我們情報處的工作也非常繁重,人手嚴重不足,現在我手裏就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需要你這樣的老手,你看一看。”

    曹瑞安言辭婉轉,可意思卻不容置疑,這是在提醒許誠言,告誡他還是情報處的下屬,還是要以情報工作爲主。

    許誠言拿起照片,只見照片上是一個男子的全身照,此人身形較高,方正的臉龐,略微有些絡腮鬍,容貌普通,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皮袍,外加黑緞馬褂,看上去像是一個有身份的人。

    “韓志榮,四十三歲,僞山西省公署政務廳科長,目前住在城中的廟前街十六號。

    你要做的,就是嚴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包括作息規律,經常出入的場所,所接觸到的可疑人員,都要儘可能的調查清楚,但記住,前提是不能驚動他,否則後果難料。”曹瑞安簡短的介紹道。

    這確實是情報處的本職工作,在情報站裏,按照分工,行動隊的任務就是執行狙擊,暗殺,爆破,綁架等外勤任務。

    而情報組的工作範圍相對來說要大很多,不單是偵查和獲取情報那麼簡單,還包括偵查間諜和策反敵方勢力,以及調查情報站所需要的各方面資料等一系列工作。

    像是這樣的調查最是平常,一般都是水磨工夫,調查耗費時間,花的力氣還不小,但是卻顯不出功勞,也就所謂的喫力不討好,這也是許誠言最不想做的事情。

    可是曹瑞安交代下來任務,作爲下屬他沒有理由拒絕,也不敢拒絕,只能點頭領命道:“我馬上調查,任務有時間要求嗎?”

    “沒有,只要我沒有下令停止,你就一直監視調查,我會定期向詢問進度,你調查到多少情況,就彙報多少。”曹瑞安又以詢問的目光看向楚光濟。

    楚光濟微微點頭,示意他可以繼續透漏一些情況。

    於是曹瑞安接着介紹道:“這個人的背景我要給你交代清楚,他的身份非常特殊,是原太原情報站的高級情報員。”

    “他是我們的人?”許誠言不禁一愣,再次拿起相片觀看,“那調查的理由是什麼?我需要調查對象真實的情況,否則,中途一旦出現問題,我無法正確進行判斷。”

    “當然,我們既然決定把這個任務交給你,當然是對你完全的信任。”曹瑞安點頭說道。

    接下來,他詳細介紹了韓志榮的情況,

    原來這一次的重大變故,讓軍統晉綏察區的情報網絡遭受巨大損失,綏遠站自站長吳正雲以下,整個情報站全軍覆沒。

    太原站也損失慘重,站長籍興懷犧牲,情報處長翟和玉被捕,情報處特工大部被俘或者犧牲。

    損失最慘重的就是行動隊,行動隊長盧明志被捕後,在酷刑面前,根本沒有堅持多久,很快就把手下的行動隊員全部出賣,行動隊一個也沒有逃出來。

    也就是機關人員保留完好,機要書記黎元緯應變及時,帶領機關人員,以及一部分殘餘的情報人員,成功躲過日本人的抓捕,危急時刻還將電臺和密碼本帶了出來,也算是不幸中之萬幸。

    而在這次事變當中,有一個重大的疑點,一直沒有搞清楚,那就是站長籍興懷是如何犧牲的?到底是誰殺害了他?

    據機要書記黎元緯回憶,在事變的當天,籍興懷突然從外面急匆匆趕回機關,通知黎元緯,歸綏站出了事,日本特高課已經順着線索查到了太原站,情況萬分危急。

    因爲綏遠站就是從太原站分離出去的分站,很多成員之前都在太原站工作過,綏遠站一旦陷落,對太原站的威脅實在太大。

    所以籍興懷下令,情報站全體人員暫時撤離太原。

    於是黎元緯馬上保護電臺和密碼本,並迅速轉移機關人員,可是籍興懷本人又急急忙忙離開,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此時,許誠言忍不住插口問道:“籍站長爲什麼不跟着機關人員一起撤離?他離開的原因是什麼?”

    曹瑞安解釋道:“據黎元緯說,籍站長臨走時說了一句,說是要對情報線的工作做一些安排,黎元緯猜測,應該是要通知情報線上,那幾位潛伏的高級情報員。”

    曹瑞安口中所說的情報員,就是指情報價值相對重要的潛伏人員,這樣的高級情報員在每個軍統情報站都有,因爲他們的身份特殊,保密級別很高,通常都是由站長親自直接領導,單線聯繫,情報站的其他人根本無法瞭解內情。

    而太原站的情況也是如此,在籍興懷手中就有這樣的人,都是打入日僞政府的重要情報員,按照黎元緯所說,當時籍興懷應該就是去聯繫他們,通報事變消息,做出後續安排。

    “後來呢?”

    “後來,黎元緯帶領人員撤離後,聽說在東成街附近發生了兇案,就感覺有些不對,冒險趕了過去,趕到的時候,那裏已經圍了很多人,擠進人羣中,他纔看到籍站長就倒在街口,渾身是血,當時就已經犧牲了,至於是誰殺害的,不得而知,接着日本人和警察很快趕到,他也只好趁亂離開了。”

    “也就是說,籍站長是在去通知情報線潛伏人員的時候,被人殺害的,而他犧牲的時候,日本人還沒有找到他?”

    “對,我和站長認爲,問題應該是出在那幾名潛伏情報員的身上,要知道當時籍站長就是去通知他們事變情況的,最後接觸到的人,也應該是他們。”

    “韓志榮就是其中一個,對嗎?”許誠言問道。

    “是的!”曹瑞安很乾脆的點了點頭,“我們目前沒有任何依據,不過在這幾個情報員當中,籍站長犧牲的地點,距離韓志榮的家最近,除此之外,也沒有其它的線索了。”

    曹瑞安所說的理由並不充分,可以說比較牽強,可是現在手中的線索太少,很多時候只能憑藉大概的判斷去處理問題,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許誠言皺了皺眉,略微思索了片刻,突然問道:“整個過程都是黎元緯的敘述?他會不會有問題?”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楚光濟說道:“我們已經確認過,當時籍站長交代黎元緯的時候,在場的還有幾名機關人員,這之後,黎元緯帶領人員撤離,一直都和同伴們在一起,沒有單獨離開過,再後來去尋找籍站長,身邊也帶了兩名護衛人員,整個過程他沒有脫離其他人的視線,我們還仔細詢問了所有的撤離人員,回答的內容都是一致的,所以黎元緯沒有問題。”

    許誠言點了點頭,情報工作錯綜複雜,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他也只是一種猜想,現在排除了這一可能,那麼又回到了原來的問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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