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南是天津人,能言善道是出了名的,一口的津片子很是健談,這樣性格外向的人,在工作單位裏一般人緣都很好,和上下級的關係也處的不錯,這也是高橋哲夫爲什麼安排白思南來幫許誠言的原因,顯然也是用的順手。
許誠言當然也是刻意結交,他的口才自然不錯,兩個人一來一往,聊的投機,很快就熟絡起來,彼此也不再客套,就以“誠言”,“老白”相互稱呼了。
回辦公室的走廊裏,白思南走在前面,懷裏抱着一摞稿紙,邊走邊向許誠言介紹新民報社的一些情況。
新民報社有幾位高層,因爲新民報社在太原市是分社,所以不設社長,負責人是總編江口直仁,下設有兩個主編,一個就是高橋哲夫,另外一個是中國人,名叫程時捷,分別負責報社裏關於新聞方面的兩個部門。
一個叫時政新聞部,簡稱時政部,由主編高橋哲夫負責,這個部門是新民報社最主要的部門,因爲新民報畢竟是給日本人張目的,它的主要版面都是在刊登宣傳有利於日本方面,也就是所謂的“日中親善”“東亞共榮”之類的虛假文章。
不僅如此,它還有專門面向日本軍方和僑民的專欄,全都是以日文的形式刊登,這些工作都是時政部負責。
因爲能夠接觸到很多重要部門和信息,所以時政部的成員近一半都是日本人,另外一半是已經贏得了日本人信任的中國人,就像白思南這樣的情況,他們都是從平津地區的新民報社調過來,並在日本人的手底下工作過很長時間。
另外一個叫社會新聞部,也叫社會部,由主編程時捷管理,主要負責一般的版面,比如本地發生的民間趣事,財經房產,娛樂八卦的一些信息,還有包括廣告專欄,刊登商家廣告,尋人啓事之類的事情,總的來說,和其它報社沒有什麼不同,接觸不到什麼重要信息,相對來說,社會部不過是時政部的輔助部門,一直以來都不受重視,成員都是中國人。
除了這兩個部門以外,報社裏還有諸如人事部,排版印刷車間,以及雜七雜八的一些小部門,機構齊備,分工明確。
此時,就再兩個人交談之際,迎面走來了一個男子,此人大概三十多歲,身形不高,平頭短髮,容貌消瘦,身穿深色西裝,表情也很嚴肅,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根硬邦邦的木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白思南一見此人,趕緊給許誠言使了個眼色,側身靠在一邊,同時微微頷首一禮,嘴裏問好:“渡邊先生!”
來人是個日本人,地位還不低,看着白思南的模樣,許誠言也學着側開身子,微微頷首,嘴裏卻沒有出聲。
這位名叫“‘渡邊”的日本人,對白思南和許誠言的行禮根本沒有迴應,只是目光掃過之時,在許誠言身上停留了一下,隨即就沒有再多看一眼,徑直從兩個人身旁走了過去。
看着他快步上了樓梯,許誠言這才低聲問道:“這個人是誰?看上去可不好說話。”
白思南一撇嘴,壓低了聲音回答道:“這人叫渡邊恭介,也是咱們時政部的,不過人家是首席記者,在報社的地位非同一般,只在江口總編和高橋主編之下,就是程主編也要看他的臉色,尤其是脾氣還不好,所以我們見到他都要小心一些。”
話裏話外,白思南對渡邊恭介頗有畏懼,可見這個人不好打交道。
不過日本人一向看不起中國人,這種情況也是尋常,許誠言並不以爲意,老實說,他雖然知道自己的日語老師和高橋哲夫有些關係,但到底不瞭解具體內情,所以也不敢多事。
此時白思南略微頓了頓,決定把話再說得透一些,畢竟許誠言也和自己一樣,都是高橋哲夫的人,說話不用太顧忌,他顯得有些神祕的接着說道:“渡邊恭介這個人不簡單,他不僅有特高課的背景,而且他在上層很有些關係,一般針對日本軍方和政府官方的敏感信息和報道,都是他主持。”
原來是特高課的人!
許誠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新民會的背後就是日本特高課,在新民會里面擔任顧問和參議的日本人,很多都是特高課特工來兼任,看來渡邊恭介也是這種情況,也只有這樣的背景,才能得到日本軍方的信任,接觸一些保密性較高的信息。
入職的事情辦完,臨近中午的時候,許誠言這才下了班,因爲今天約好了張志遠見面,所以婉拒了白思南請他喝一杯的好意,離開了新民報社。
等他來到聚文書館的時候,計雲也正好趕了過來,時間正好是十二點整,兩個人進了書館,因爲已經正午時分,書館裏沒有顧客,丁明睿正坐在櫃檯後面看書,聽到腳步聲,擡眼看是許誠言二人進來,趕緊迎了上來。
“志遠來了嗎?”許誠言輕聲問道。
“已經到了一會了,就在裏面!”
許誠言點了點頭,和計雲一起走進後面的堂屋,丁明睿守在外面警戒。
兩個人一進屋,就看見張志遠在屋子裏走來走去,顯然等的有些着急了。
“學長,有什麼事情交代我?”張志遠一臉的興奮,他自從回到太原之後,一直潛伏待命,沒有接到任何任務,心中難免迫切,今天早早的就趕了過來,等候許誠言的到來。
“沉不住氣了?”許誠言微微一笑,“叫你過來,沒有別的事,就是讓你來幫我看一看這些東西。”
說完示意計雲,計雲將帶來的公文包放在張志遠的面前,說道:“我們昨天忙活了一夜,可是隔行如隔山,沒有什麼收穫,你們張家是世代經商的,你也差不了,看一看這些東西到底有沒有價值?”
張志遠詫異的看了兩位學長一眼,然後拿過公文包,打開之後取出裏面的票據,查看起來。
可是剛看了幾眼,就已經反應過來,擡頭說道:“這東西怎麼在你們手裏?”
許誠言也沒有瞞他,如今盧明志已經清除,這些事情也不需要保密,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清楚,最後解釋道:“昨天時間緊,所以沒和你說透,現在你看看,這些東西有價值嗎?”
張志遠聽完,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豔羨的說道:“還是學長你們有辦法,盧明志就是躲得過這一關,也躲不過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