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兒
我是誰
“哈哈,醒了哈哈哈醒了天父庇佑,天父庇佑他醒了哈哈他醒了”
外面有人說話,是誰
他不自覺地彈了彈手指,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不遠處氤氳之外站着一個老頭,面目可怖的老頭。
披散着的,斑白的頭髮,沒有任何打理的雜亂的鬍鬚,臉上溝壑的皺紋,只一眼望去就覺得發臭的老年斑在他臉上密佈。
他穿着一身沾滿各種污漬的灰色長袍,腰間佩戴着一枚深紅色,刻着鎖鏈與花苞圖案的圓形印章。
與此同時,他濁眼之中的狂熱,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終於從深淵爬至人間的惡魔。
“羅恩,你醒了”老頭兒顫顫巍巍地走到他面前,雙手顫抖着舉起,語氣壓得極低,但這並不能掩飾他心中的狂喜。
他說:“哦,羅恩,該死的,你竟然醒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你是神選中的兒子,將是我這一生之中最爲傑出的佳作”
羅恩
他隱隱約約只聽見這一個詞。
我是羅恩
不,我叫趙執,羅恩並不是我的名字。
他腦海之中忽然充斥着這個念頭。
他只不過是一個研究中外神話的小小研究生而已,在一次考古之中,地穴坍塌,他跟許多與自己有同樣信念的人都被壓在了那無盡的黑暗之中,直至終於睜不開眼睛。
可是他再次睜開眼睛了,卻發現自己被人稱爲羅恩。
陌生而熟悉的語言,陌生而熟悉的名字,陌生而熟悉的記憶。
他的思緒在此刻終於清醒了過來,他下意識地往周圍看去,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巨大的玻璃罐子裏,而這個玻璃罐子之中充斥着淡藍色的溶液。
在周圍,有噴着白氣的破舊蒸汽機在轟鳴,有銅製的管子雜亂地穿插,有老舊而昏暗的油燈,有一個被鎖鏈勾出喉嚨的男人。
那是一副畫像,畫像中赤裸的男人無力地垂着腦袋,但卻堅定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指向天空。
那是神
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這一個單詞。
“我成功了我終於成功了”此時此刻老頭還在自顧自地說着,“雙生子,雙生花我花費了一生的時間,終於明白了什麼是雙生花”
說着老頭轉頭看向他,如同看絕世珍寶一般看着他赤裸的身體,“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的學識將與你的青春合爲一體,在此之後,整個碩大的世界,將是你我的手中之物。”
“不對,我爲什麼要說你和我呢應該是我纔對”他問了自己一句,隨後又很快地搖着腦袋,“不不不,我不能太過自私。我們將會是一體,那麼分給你一絲榮光也未嘗不可。但只能是一點點,不能太多。”
他想幹什麼趙執警惕地看着他。
此時,趙執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一段記憶。
一個黑髮的年輕人走進了酒館,遇到了一個老頭。老頭出手闊綽,他動了搶劫的念頭。於是他一路尾隨這個老頭來到了巷子裏準備動手,但卻發現自己被眼前這個似乎被一陣風就吹倒的老頭一柺杖就打趴下了。
但是老頭並沒有繼續動手,他反而將他扶了起來,並給他一個掙錢的機會參加一個實驗。
年輕人同意了,於是他們一起來到了這裏,緊接着老頭脫光了年輕人的衣服,用刀在他背上劃出一道口子,然後將一塊石頭一樣的東西放進了他的傷口之中,最後再將他放進了這個玻璃容器裏。
年輕人發狂了,年輕人死了。
緊接着年輕人睜開了眼睛,看見了這一幕。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實驗趙執忍不住去想,但是卻毫無頭緒。
儘管如此,老頭那近乎猙獰的表情,讓他感覺不對勁。
這對他而言,似乎並不是一件好事。
此時,老頭從桌子上拿起了一個黑色的銀製長勾,緩緩朝着他走了過來。
“別擔心,小羅恩,這只不過有一點小小的痛楚而已。”他喃喃低語着,“凡人活在世上都是痛苦的,與此想必,這算不了什麼,不是嗎反而是在此之後,你將觸摸真神的偉力,超脫,飛昇”
趙執努力移動着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自己被幾條鎖鏈綁住了手腳。而身處在這粘稠的藍色溶液之中,他使不出力氣,也喊不出話來。
不,不能就這樣結束了
趙執雙眼巨睜,眼裏透着驚懼與憤怒。
此刻,他忽然感覺到左眼之中一陣劇痛,紅色的血跡很快就染紅了他的視線。
而一行字浮現在他的眼前。
“姓名:奧古斯特.羅恩趙執
狀態:虛弱
道路:無
職業:無
能力:序列六十九,身外身未曾淨化的污穢妖符”
這是什麼,這是我的信息
趙執下意識地朝着老頭看去,一行字很快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姓名:韋斯特.比格蒙
年齡:九十九
狀態:蒼老,虛弱
道路:天行者
職業:藥劑專家
能力:序列三百,利爪尖牙;序列二百三十二,黑翼;序列一百零三,靈魂觸手。”
原來這個老頭叫做韋斯特.比格蒙,可後面的道路與能力是怎麼回事異能嗎
這些字樣的出現讓趙執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可再此之後,他重新陷入了絕望之中。
這些信息又有什麼用處呢
名作韋斯特.比格蒙的老頭已經緩緩走進了,他高舉着長勾,眼睛之中的癡迷與狂熱早就流露在外
怎麼辦怎麼辦
趙執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副勾喉者畫像之上,靈光一現,他如深淵之中往上望見了曙光。
一聲巨響,玻璃在那金屬長勾的撞擊之下猛然破裂
玻璃碎片與藍色的溶液一起肆意飛舞,在昏暗的燈光之中映射出七彩之色,如漫天冰晶,又如水雨逆行,絕美
“真神真神我來啦”
全不顧自己身上的玻璃碎片,韋斯特重新高高舉起長勾,鋒芒處對準了趙執的喉嚨
趙執瞳孔猛縮,紅色的血跡順着左眼“滴答”砸在地上。
“韋斯特.比格蒙,卑微的凡人,你膽敢,對神不敬嗎”
鏈鉤距離趙執的喉嚨只有一指的距離,趙執能夠明顯感受得到其銳利的鋒芒,但是它停下來了。
韋斯特面色蒼白,他戰戰巍巍退後了幾步,“你爲何知道我的真名在這個世界上,從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個名字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怎麼回答怎麼回答
趙執儘量保持面色的平靜,他垂下了腦袋,緩緩舉起了右手的食指,指向天空。
“你膽敢,對神不敬嗎”
“不該如此,不該如此”韋斯特無力地丟下了手中的長勾,顫抖着嘴脣,自顧自喃喃道:“我的實驗不該失敗,我的實驗不該出現異常你爲何知道我的名字你說是你神不,你不”
話只是說到了一半,韋斯特忽然閉上了嘴巴。隨後,他猛地擡起了腦袋,臉上的絕望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扭曲的,瘋狂的表情。
“是的,沒錯,正是如此”他如真正的地獄的魔鬼一般狂歡,“我想錯了原來我的思路是錯的雙生子,與神雙生神之偉力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的,你本就該知道我的名字,因爲神全知,神全能”
說完,他臉上浮現出不甘與憤怒,“可是,可是你這隻卑賤的螻蟻,你爲何能奪去屬於我的果實神之偉力是屬於我的我該飛昇”
話音落下,他的左手忽然變成了野獸一般的利爪,然後猛地朝着趙執衝了過來,狠狠將爪子剜進了趙執的後背之中。
劇痛
難以忍受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嘶吼而出。
該死的,他玩脫了
韋斯特從趙執的背後剜出了帶着血肉的一塊血紅色符石,他將其高舉,聲嘶力竭地大笑:“雙生子神之力我要飛昇”
說着他一口將其吞入腹中,巨大的力量從他的腹中涌出,他腐朽的身體被這股力量衝擊着,渾身滲透出淤黑的血液。
他先是一臉享受,很快他皺緊了眉頭,緊接着他瞪大了眼睛,絕望地嘶吼。
“不不不這不是雙生子這不是你欺騙了我欺詐者”
他的身體之中如同有一隻野獸在突圍,極其詭異地扭曲着。他的身體被不知名的力量撕成了兩半,血肉如蠕動的蚯蚓,變成了兩個韋斯特。
緊接着,兩個韋斯特長出了尖牙,生出了利爪,背後鑽出一雙黑色的羽翼,無數呈灰白狀的觸手從他的身體之中冒出來,瘋狂地拍打着周圍的一切。
他變成了怪物,兩個怪物
序列三百:利爪尖牙。
序列二百三十二:黑翼。
序列一百零三:靈魂觸手。
序列六十九:身外身。
而後一聲巨響,這兩個猙獰的怪物如煙花綻放。
黑色的血液與腥臭的血肉如漫天雪花紛紛而下。
一片狼藉之中,只有那一副畫像與那一個印章完好無損。
畫像掛在牆上,印章躺在血跡之中。
他死了,今後世上只有一個羅恩知道他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