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純臣 >第57章 五十七
    沈書道:“銀幣我就給我哥看了,其他人都不知道。你冒死來滁州是得舒原幫助,劉孫二人是舒原派來保護我們的,他倆遇害之後,舒原作爲直屬上級,一定會調查此事。但他們是平民,像錢賀這等軍官死了,纔會有人注意到。我們逃走以後,原來所住的大院在數日內一定戒備森嚴,鄰近的幾個院子恐怕也不允許隨意出入吧?”

    李恕已經合不攏嘴,半晌才找回舌頭,點頭:“是、是管得嚴了不少。”

    “這就得出,老劉、老孫的事情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和影響,但有一個人一定會調查這兩家人被殺的真相,那就是舒原。不僅僅因爲他們是舒原派來保護我們的,也因爲我、我哥、穆華林,原就是他院子裏的人。哪怕此事已經結案陳詞,舒原相信我在獄中同他說的話,一定會查下去。”

    李恕有點明白了。

    “然後,無緣無故之下,就算舒原親眼見到你在街頭被人欺負,你身無官銜,剛投到高郵而已,他把你要去手下即可護佑你,不用冒險讓你離開高郵。你一見到我,澡都沒洗就急着把銀幣給我,這東西很重要,且不是本屬於你的東西,你纔會急於把這個交到我手上。”沈書臉上現出微笑,“而你,李兄。”

    “……我怎麼?”

    “你深受父母疼愛,令尊令堂將你教養得很好,在高郵城你就知想辦法賺錢,進城要經過嚴格的搜查,你也沒剩下幾個錢。對待我這種初相識的朋友,你便捨得送我價值不菲的寶刀,你講義氣,重視朋友。孤身一人,從高郵跋涉來滁州,身無長物,又無親無故,見到我你便把銀幣交給我,而這銀幣本來不屬於你,那便是受人所託。你在衆人面前完全沒有提這銀幣,那就是並不想讓高榮珪他們知道有這個玩意兒,高榮珪是因爲擋了張遜的道被人陷害。而張遜手底下那幫小嘍囉應該沒有餘力在案發當晚一直跟着我、我哥還有穆華林,那他們就不知道老劉老孫也是當晚的見證人,孫劉二人的案子同高榮珪無關,但同我們師徒三人有關。我們師徒三人受舒原管轄,你也說過是舒原幫你打點好水路,安排你離開高郵城。”沈書停了下來,把李恕看着,“那這個託付你的人就一目瞭然了。”

    “啊?”李恕張着嘴,眨巴了兩下眼睛,“嗷。對,那就是舒原託我來滁州把銀幣交給你。”

    “對。”沈書欣然點頭,盤膝坐起來,兩手把被子按到盤起的腿中間,接下去說,“恰好這枚銀幣上的狼頭同康里布達身上的刺青一樣,而康里布達一直跟着我們,還刺殺過我師父。你會知道康里布達找過我,是康里布達找你時提到的,我同康里布達對談過,此人口風甚嚴,說話藏一半露一半,找你問銀幣從何而來,是因爲他從我這裏沒有問出來。也是有趣,這他只問了一次,我以爲他不在意這枚狼頭……”說着說着沈書沉吟起來。看來康里布達不是不在意而是裝作不在意,那也就意味着康里布達可能知道一部分內情卻沒有說出來。

    “所以呢?”

    “哦。”沈書回過神來,耐着性子朝李恕解釋,“康里布達是個藏得住事情的人,而且要讓你說實話,怎麼可能上來就告訴你,我是從大都專程來殺你好朋友的高手,要是這樣你就會害怕他,你就不會說實話了。他必然得在你面前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那簡直……”李恕滔滔不絕說起來,康里布達找到他的時候,那是一臉傷病弱者的樣,風吹就能飄起來,“而且他長得真是……”李恕嚥了咽口水,朝沈書擠眼睛,“你懂吧。”

    沈書一臉茫然:“???”

    “嗨,反正就是一臉小白兔,那日他跟我說話的情態,都讓我忘了他背上那個狼頭了。”李恕道,“我第一次見他背上的狼頭居然跟舒原讓我帶來的銀幣上的圖樣相同,嚇得我夠嗆。”

    沈書點頭:“康里布達的傷就是我和高榮珪兩個人在照看,你跟他是最不熟的,比韋斌等人還要不熟點兒。所以你應該在康里布達第一日昏迷不醒的時候,當日他一身傷,爲方便大夫看診,連我師父都看見他身上的刺青了。你也在場,應該是看到了。第一,康里布達是不會告訴你他過去是個殺手的,第二,我哥是絕對不會主動掀別人老底兒的,他那個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脾氣我還是熟知的。除了跟我,對旁人他根本話都懶得多說一句。所以我哥主動告知你康里布達的事情是不可能的,除非——”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累得沈書使喚李恕端點水過來,而且發燒令他有些頭暈腦脹,眼眶也是通紅。

    喝了口涼水,沈書繼續說下去:“除非是你找到我哥主動問起康里布達,這時你肯定已經看到了他背上的狼頭嘛,不然也就不會問了。和你有機會看見康里布達的背部的時間也吻合。所以——”

    就在李恕等着沈書說話的時候,沈書卻不說了,兩手捧着茶杯,小口啜水。

    李恕:“???”

    沈書喝完水,讓李恕再給他倒一杯,話說太多,沈書真是渴得慌,卻也不好意思再使喚李恕。

    “所以啥?”李恕等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問。

    沈書雙眉一揚,微笑道:“所以你看到了康里布達背上的狼頭後,因爲這個狼頭同舒原託付你帶給我的銀幣上的圖樣一致,你在找我詢問之前先找了我哥,我哥還是挺聰明的,你也沒有隱瞞他的必要,所以我哥肯定知道了康里布達背上有個狼頭,也知道了你受舒原之託追來滁州。我哥本來就不贊成康里布達留下來,而且他不想讓我沾惹危險的事情,於是他應該對你有一番囑咐,大概就是讓我別攪合。然而,你還沒有來得及囑咐我,我已經問過了康里布達。至於康里布達怎麼猜到銀幣是你帶來的,那你就得問他了。”

    “……”李恕頭大如鬥,哭笑不得地看了沈書半晌,誠懇地說,“我再也不問你怎麼知道的了。”

    “就是啊,你爲什麼要問我!”這一席話說完把沈書累了個半死,也是無奈。

    “我隨口一問,怎麼知道你要認真回答。”李恕悻悻然地說,“我跟康里布達說了這枚銀幣是從老劉全家被殺的現場找到的,不打緊吧?”

    “這無所謂。”沈書道,“他身受重傷自顧不暇,我們從水路逃脫,你又從水路逃脫,之前我們房一起住的許達父子,還有兩個不太熟的,也都從水路跑的,短短一個月內,總不會就我們幾個跑了,總還有別的人逃走。我要是做官,早就下令在水岸附近設關卡,限制進出。康里布達的傷少也要養到開春,且我師父盯着他,翻不出天去。”

    李恕點頭:“這倒是,不止你師父,高榮珪也把他盯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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