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純臣 >第115章 一一五
    “吃了飯趕緊走。”沈書一邊喝粥,一邊朝李恕說。

    “唔,你哥一回來,我就該着成挨嫌棄那個了是吧?你哥沒回來的時候,你怎麼不嫌哥哥……”話音未落,李恕飛快瞟一眼紀逐鳶,紀逐鳶在往沈書碗裏夾菜,顧不上他。李恕嘴角微微勾起,笑說:“哎,既然你哥回來了,咱們哪天去找個地方,快活快活。”

    “啊?”沈書茫然地看着他,“快活、快活什麼?”

    “他是想帶你去青樓開開眼。”紀逐鳶見沈書眼睛都圓了,也不禁流露出笑意,“你也不小了,是該找時候教你懂事些。”

    “我還不懂事?”沈書把筷子一摔,“你出去打仗打這麼久,我說什麼了嗎?我還不是老老實實在家,啊,你看看,我還叫人種了一片菜園子,我怎麼就不懂事了?我要不懂事我捨得讓你去滁陽?捨得讓你去吳禎手底下……”哎不是,他都在說什麼。沈書乍然回過神,悻悻然撿起筷子,悶頭喝了一口粥。

    李恕從未見過這種陣仗,錯愕不已地把沈書看着,有如見了什麼新鮮玩意兒。

    “不是那個懂事。”紀逐鳶低沉地說,話語裏彷彿憋着笑。

    沈書憤憤然打量他一眼,臉和脖子都紅了。

    “你早晨醒來,就不覺得心煩氣躁?”紀逐鳶循循善誘道。

    李恕一口粥噴了出來,兩兄弟都朝他看來,他連忙擺手:“沒事、沒事,你們說。”

    沈書撓了撓脖子,撇嘴道:“春天來了,萬物復甦,到了繁衍的季節,人也一樣,只要是個公的,不都躁動不安麼?”沈書突然察覺到什麼,眉頭一皺,把紀逐鳶盯着,“所以你們要帶我逛窯子去?”

    “哎,什麼逛窯子,只是去青樓,喫個酒什麼的。”李恕道。

    “呸,我信你……”沈書拿窩頭丟李恕,李恕接去啃了起來,沈書問他哥,“我說的不對嗎?”

    “明天早上再跟你說,喫好了就起來,跟我一塊出門。”紀逐鳶起身。

    “你們都要走?”李恕哀叫一聲,“我纔來,你們兩兄弟都走了,那我怎麼辦?”

    紀逐鳶看他一眼。

    李恕登時慫了,連忙坐起身,擺擺手假裝不在意地說:“走,你們走,趕緊走。”

    沈書差點笑瘋,真不知道李恕到底爲什麼,一直怕紀逐鳶,好像被紀逐鳶看一眼就會死。平時只要私下裏跟自己在一塊,總是沒個正形,然而到了朱文忠跟前,得作出一副沉着穩重的樣子,紀逐鳶在場他又是另外一派行事,生怕紀逐鳶要不由分說地給他一頓拳頭喫似的。

    出門外,沈書叫來四個小廝,圍在紀逐鳶跟前。

    紀逐鳶莫名地看了沈書一眼。

    “這纔是你們正經的當家,都來拜一拜,當家的給你們發串錢。”沈書笑道。

    那四個小廝被買進來的時候紀逐鳶就見過,只是當時還沒起名,後來紀逐鳶忙得晨昏顛倒,四五日才能在家裏呆一晚,回到家裏也只管喫飯睡覺,跟沈書眼前打轉。這回沈書叫小廝拜他,他才把幾個人都認清,沈書又把名字一一給紀逐鳶說了,便朝紀逐鳶攤開手,笑道:“當家的,給錢來吧。”

    李恕喫完飯出來,笑得打跌:“窮當兵有幾個錢,別爲難你哥了。”三兩步走上來,李恕揣着袖子,朝小廝們一指紀逐鳶,“這位是當家的,你們管他叫大少爺。”

    那幾個小廝裏頂數陸約生得好,人也機靈,識得幾個字,也最得沈書喜愛,常帶着去總兵府。這個陸約知道沈書與李恕玩得好,便開口叫了大少爺,餘人都跟着叫。

    “但是。”李恕話鋒一轉,腳步跟着也旋了個方向,“你們管這位就叫二少爺或者叫小少爺,纔是給你們拿錢的人。凡是該大少爺拿的錢,管二少爺要便是。”

    沈書提拳就揍。

    一羣小廝嘻嘻哈哈的,陸約道:“李公子莫說笑了。”

    “他沒有說笑。”反而紀逐鳶開了口,“要拿錢就管二少爺要,我的軍餉也交二少爺管,家裏要是銀子不夠了,喫不上飯,私下裏跟我說一聲。二少爺是讀書人,臉皮薄,來找我說便是。”

    你哪兒有軍餉啊現在,你大爺!沈書簡直想打人了,幾個小的跟在後頭起鬨要錢。

    沈書趕緊叫鄭四給他們一人拿一串錢。

    “這個月沒錢了!”沈書丟下一句,爬上馬車,靠在車廂裏喘氣。

    紀逐鳶上車來,馬車動了起來。

    “你去軍營,我去哪兒?”沈書呼吸漸漸平靜下來,看着紀逐鳶問。

    “師父叫你去找他。”紀逐鳶用袖子擦去沈書額頭上的汗,“想是康里布達有消息了。”

    “啊?”沈書蒙了一下,“哦,具體是什麼師父跟你說了嗎?”

    “他信你,不信我。”

    確實,也許是紀逐鳶起初對穆華林的敵意,又或者就是單純的感覺,穆華林是對自己更信任一些。沈書心想,不知道康里布達現在到哪兒了,他拿走傳國玉璽到底要做什麼這也是沈書想知道的,固然傳國玉璽是能爲君王正名的古物,能爲那些滿嘴天命的老派貴族所用。然而,康里布達一個外族人,要這個做什麼?離了大統傳承,那就是塊破石頭。等見到穆華林再問,沈書放下此事不想了,看了看紀逐鳶,靴子貼着紀逐鳶的腳磨蹭,要不是看他哥的靴子是才刷乾淨的,真想踩他兩腳。

    沈書再小一些時,見到紀逐鳶不是想把手踹他脖子裏取暖,就是想往他身上抱。主要是因爲紀逐鳶比他高出一大截,他常常只能到紀逐鳶的胸口,沈書父親羸弱,母親嚴肅,孩童時還能纏着他父親說點故事來聽。稍大一些家教嚴,沒機會跟小孩子混在一起滿街跑,除了紀逐鳶,打也打不怕,跟紀逐鳶的親爹比起來,沈書他爹上課用的戒尺只能算虛張聲勢。

    “想什麼?”紀逐鳶抓住沈書一隻手。

    嚇了沈書一大跳,像是被燙着了連忙把手抽回來。沈書狐疑地看紀逐鳶:“哥,你現在怎麼老牽我的手?”

    紀逐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沈書:“我以前不止牽你的手,你發燒的時候成天都是我抱着你,餵飯喂水,你在元軍的時候,哪回我去傷兵營你不是睡在我身上?不僅要睡在我的兵服上,還要掀了衣服貼在我身上取暖。你最近是什麼毛病?變完聲腦子也不好使了。”

    沈書:“……”

    聽紀逐鳶這麼一說,沈書滿臉通紅,細細一想,紀逐鳶也沒說錯。自從李恕開始胡說八道,他也一天天的胡思亂想,心裏要是沒鬼,看什麼都坦坦蕩蕩。偏偏李恕在他心裏塞了個小鬼兒,要不是早前李恕跟他嘀咕什麼魏晉好男風,他也不會就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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