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不動了。
沈書:“……”
“等會,我把這兩條魚料理完就進去,有話到你書房說。”王巍清只擡頭看了他倆一眼,接着對付手裏暈過去的鯉魚,用一把鐵剪插進魚腹,剖開一條光滑的切線。
沈書進去把衣服換了,洗完臉,紀逐鳶就着沈書的洗臉水也洗了一把臉,攬過沈書的腰,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沈書頗有點不好意思,還是自覺地親了一口紀逐鳶的臉。他心裏忐忑,怕王巍清這時候過來,紀逐鳶又不撒手,沈書只得捧住紀逐鳶的臉,對準他的嘴親了一下。
腳步聲越來越近。
沈書拍了一下紀逐鳶的手,紀逐鳶嘴角勾起弧度,加深了這個吻。
“沈書,你在裏面?”王巍清在外面拍門。
沈書急促地深深吸了口氣,把紀逐鳶推開點,跳着腳起身,答道:“換衣服,你去書房,我馬上過來。”
旁邊紀逐鳶早已笑歪,手肘撐在榻上,一臉“你能奈我何”。
沈書出門,不斷拍打自己的臉,朝書房走去,他的手背纔在冷水裏浸過,很涼,臉上的紅暈稍微消減了些。紀逐鳶跟在沈書身後,倒沒作怪。
“王大哥。”沈書笑着推門而入。
王巍清正在端詳他桌上攤開的圖紙,他手指在圖紙上點了點,問沈書:“這是什麼?”
“銅手銃剖面圖。”沈書不避諱王巍清,朝他說,“不是我畫的,是在太平府時,請教了一名老工匠。”
“我那裏有實物。”
王巍清此言一出,沈書和紀逐鳶都愣了,尤其是紀逐鳶,急忙問他有多少。
王巍清一哂:“想有多少?有一支就不錯了。前幾日試過一次,銃膛燙得不行,弟兄們都不大敢用。”
“那方便借出來嗎?”沈書忙問。
“可以幫你問一問郭將軍,他同意就能借出來。”
沈書歡呼一聲,撲到王巍清身上,王巍清發出低沉的笑聲,把沈書扯下來,難得欣然。
“我早就想弄一支實物看看,可惜不在前線,書上倒是見得不少,畢竟紙上得來終覺淺,能見到實物就好辦了。這樣未必非要有製作經驗的工匠,觸類旁通,精通銅鐵冶煉鑄造的工匠都可以用。”沈書樂瘋了,至於火藥配比,衛濟修收攬了不少方士,火藥原就是煉丹搞出來的,在有充足的工匠之前,可以讓方士先試製看看。
紀逐鳶扯了一下沈書的袖子,免得他再撲到王巍清身上去,對沈書使眼色。
沈書這纔想起找王巍清來的目的,便問江面上到底怎麼回事。
王巍清神色凝重地回答:“六月間陳埜先被俘後,蠻子海牙退守到裕溪口,大元帥所率領的主力,兩次對集慶發動進攻,已經打了快五個月,久攻不下。雖然太平是富庶之地,糧草充足,終究也不能久耗。打仗一是兵,二是糧,短兵相接拼士氣。集慶是戰略要地,首戰不能告捷,雖不幸,大家卻並不氣餒。接着徐將軍率領大軍,將集慶東、南、西三面拿下,可說集慶城是囊中之物。郭天敘和張天祐也正是看中此戰必捷,才肯爭先。乍失兩名主帥,士氣大受打擊,自是需要一些時日收攏殘部,重振士氣。”頓了頓,王巍清又說,“要不是大元帥突然得了一名長子,文官自然大肆宣揚這是天道所示。”
“正是,事不過三,要是再拿不下,恐怕就……”王巍清將話引回來,“蠻子海牙也覷準這時機,想要一舉蕩平太平府,便先佔了採石、姑孰口,以鉅艦封鎖江面,軍報來往已完全隔絕。”
沈書心裏一動。
王巍清不等他問出口,便搖頭:“元人飼鷹,更備弩手專捕信鷂,數日前便有幾名送信的士兵被殺。貨船也一律不許上岸,遇南渡者,不問三七二十一,直接搶東西殺人。哪怕是正經生意,照樣如此。官軍下了決心,除非能大破蠻子海牙的水軍,否則斷然無法從採石磯一帶上岸。”
要是晚幾日才從太平府回來,沈書一行帶了馬秀英和朱標,恐怕早被蠻子海牙挾爲人質。沈書想得後怕,額頭不僅浸出汗來。
紀逐鳶伸過手來握住沈書的手。
沈書乍然回神,心裏稍微定住,看着王巍清問:“那接下去怎麼辦?”
“我們這面,做好防禦便是,三月裏就在不斷加固城牆,修築木樓隔絕外城。”突然,王巍清笑了起來。
“你還笑得出來……”沈書無語。
王巍清擺了擺手:“說來還是你的功勞,前幾日將士們都下地幫忙收晚稻,咱和陽城的糧庫裝得滿滿當當,連城裏百姓的家裏也都留足了過冬的口糧。後方斷不會有動盪。”
“只是隔絕音訊,怕還是會人心浮動……”尤其是對岸,這一仗朱元璋要求將領們將家眷都留在和陽,這說是減輕行軍負擔,然則明眼人都知這裏頭有另一層意思,便是挾家屬以爲質,如此一來,哪怕是降將也不得不老實。
紀逐鳶道:“後方的情形,你已詳細報告給吳禎,真要是有什麼,吳大人定會穩住軍心。”
沈書搖搖頭。
“你不能把人的眼睛蒙上,再把他們的耳朵捂住。一旦斷絕消息已久,城裏萬一混進奸細,散播謠言,說後方沒有糧食補給,餓得人喫人了。將領或許還定得住,馬弁們恐怕就會定不住了。”沈書道,“這個我們也焦心不來,這趟叫你護送回來,卻是錯了。”
“建功的機會多的是。”紀逐鳶話顯然沒有說完,只是當着王巍清的面沒有說。
沈書臉上有點發紅,猜到紀逐鳶也許還有點高興,可以多同他相處一段日子。
晚上留下王巍清喫飯不提,一時半會紀逐鳶不着急回太平府了,又待了幾日,白天裝得像個正經人,晚上不知哪來那麼多葷話在沈書耳畔說。
這麼天天廝混在一起,想起來有一日要跟紀逐鳶如夫妻般相處,沈書心裏那股奇怪的感覺漸漸消減。
這日在衛濟修偷偷賃在外頭的一間小別院碰面,等人的時候,沈書隨手翻了翻架子上擺飾的書。這間小院裏還住着三個極水嫩的女孩,小廝裏有兩兄弟格外出挑,行事作風偏生女相。
這裏,沈書已是第二次來,撞上兩兄弟在院子裏扮上了吊嗓子對戲,要知道唱戲的都是女孩。見了這一幕,沈書難免想歪,尋思着該不是衛濟修養在這邊尋歡作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