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純臣 >第216章 二一五
    沈書本想等紀逐鳶回來說會話再睡,實在太困,終於禁不住睏意。早上醒來時,身邊也沒人,沈書腿向旁邊掃去,探得被子裏還溫熱。

    那便是昨夜紀逐鳶回來了,而且才起牀不久。院子裏傳來零散的說話聲,沈書困頓地推開門,把身上披的袍子隨手交叉扯緊襟口,縮脖子吸溜鼻涕,打了個哈欠,眼角滲出些許淚星來。

    院子裏紀逐鳶和康里布達在打拳,看見沈書,各自一點頭,復又縱身而上,纏鬥在一起。

    沈書進門穿衣服,陸約打了水來讓沈書洗漱。

    沈書洗了臉,拿熱帕子擦手,朝陸約問:“隔壁那個黃老九還在嗎?”

    陸約有些莫名,回答道:“在,黃老先生每日都起得甚早,親自到廚房張羅早飯。少爺不知道?”

    少爺還真不知道,難怪這幾天早飯的式樣不同,沈書以爲是鄭四在拿他們練手。不過倒是讓沈書有些想家,想不到黃老九身在大都,卻是從淮陰一帶過去。匠戶往往被編在當地,不知道黃老九是怎麼到的留守司。

    這念頭只在沈書心裏一閃而過,喫早飯時,見到黃老九在桌上,沈書便徹底不擔心了。要不然把康里布達的救命恩人給氣走,康里布達要去找人,麻煩就大了。

    不日間都元帥府幾乎被搬空,費船數十,僅是衛家的商船便足夠使用。一干工匠和火|藥師傅也要帶過去,沈書讓張楚勞專選出一人負責蔣寸八等人的住行,等到集慶後,一應接洽諸事也讓這個人去。

    張楚勞已爲此事張羅數日,最後毛遂自薦,沈書覺得也可,便讓張楚勞帶上家眷,上自家人所乘的船。鄭四留下三人在和陽看家,餘者皆先去集慶,往後和州的屋舍作興要賣再做打算,總也不愁這幾十兩銀子用。

    揚帆這日惠風和暢,江面上微波徐徐,推着船隊平穩地行在江面上。

    沈書懶洋洋地靠在窗邊,手裏捏着一卷書。

    紀逐鳶端進來一盤果子給他喫,連皮剝了,喂到沈書嘴邊,問他在看什麼。

    沈書把封皮朝紀逐鳶一亮。

    紀逐鳶不感興趣地拿走書卷,長腿一跨,低下頭,一隻手撫沈書的臉,溫暖的淺金色陽光墜在沈書亮如星子的雙眸裏,在他黑曜一般的眼瞳外圈鑲了一圈不明顯的暗金。

    橘子瓣在沈書嘴裏破開,酸甜的果汁鑽在齒縫裏,清新的香氣正如眼下陽春三月的綿軟的春風。逆光之中,紀逐鳶的眉眼顯得愈發深邃,沈書迷戀地抱住紀逐鳶,顫抖地閉上雙眼。

    午飯兩人也在房間裏喫的,傍晚時分,船隊在採石磯停靠。

    沈書下船都有點站不穩了,紀逐鳶把沈書抱到馬車上,吩咐孫儉找出一襲披風,把人裹着。

    沈書本就困,到車上就開始睡,一路直睡到半夜。

    沈書略微一動,紀逐鳶醒來,食指於他下巴上勾了一下,貼在沈書耳畔問他:“醒了?”

    “車隊停了?”沈書扒開窗簾朝外看了一眼,火堆未滅,有士兵在巡邏。空氣裏漂浮着混合着乾燥柴火的食物香氣,沈書肚子咕嚕嚕叫起來。紀逐鳶讓沈書在車上等,不片刻,拿來些烤肉和水果。

    一看橘子沈書臉色就變了。

    紀逐鳶眼裏帶着些許促狹,剝好橘子遞給沈書,讓他就烤肉喫。

    “不餵你,你自己喫。”

    沈書狠狠瞪他哥一眼,晚上的肉不知道是誰烤的,鹽放得有點多,肉也烤得有點焦了,就着橘子喫味道有點奇怪。多喫幾口之後,竟覺得還挺爽口。沈書舌頭仍有點麻,喫完喝了一肚子水,招手讓紀逐鳶過來,倒頭就賴在紀逐鳶的腿上睡了過去。

    一路上沈書喫喫睡睡,出去喫喝拉撒,幾乎不下馬車。到集慶的時候,人都圓了一圈,沈書對着鏡子一看簡直有點如遭雷擊。

    朱文忠把沈書算作自己人,暫且將沈書和他的人都安頓在自己的院子裏,也是沒有時間多說幾句,便被朱元璋叫去。

    正是夜深,朔月當空,紀逐鳶洗澡回來,看見榻上拱着一坨物事。紀逐鳶先將自己收拾妥當,過去扯開被子,沈書猛一把搶過被子蒙在頭上。

    紀逐鳶:“???”他把手搭在被子上,一點點扯出來,露出沈書悶得發紅的臉。

    沈書臭着一張臉。

    “怎麼了?”紀逐鳶皺眉道。

    沈書坐起來,在被子上拍了兩下手,算了如果說出來肯定要被笑話。沈書撇撇嘴,掀開被子一角讓紀逐鳶上來,紀逐鳶便側過身來抱他。

    燈滅之後,房裏響起兄弟二人對談的聲音。

    “睡覺?”

    “唔……”沈書眼睛睜得很大,在黑暗之中仍可見些許微光,只不過輕吻一下紀逐鳶,紀逐鳶便更加猛烈地迴應他。

    半途中紀逐鳶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他把潮熱的前額抵在沈書溼潤的髮際,悄聲對着他的耳朵說:“那個老頭子,不住我們隔壁。”

    “當真?!”

    “我專門找人把他安排到另一間院子去住了。”紀逐鳶手指撥弄沈書的耳朵,呼吸灼熱地吻他,察覺到沈書放鬆下來,紀逐鳶十分緩慢地與他說話纏綿。

    天矇矇亮,有人敲門,沈書把腦袋往被子裏一鑽。

    敲門聲還在繼續,紀逐鳶只好去開門。

    “還沒起來?”是朱文忠的聲音。

    沈書手忙腳亂在被子裏把衣服穿好,坐起來,聽見紀逐鳶回答:“路上沒睡好,讓他多睡一會,什麼事?”

    “找他出去溜達,你們快起來,到我那裏喫早飯,我叫人備馬,到城裏溜一轉熟悉熟悉環境。”

    “沒你事了?”

    “我一個小屁孩子,有我什麼事。”朱文忠一臉鬱悶,顯得欲言又止,從紀逐鳶的肩頭往裏看了一眼,牀上還籠着帷帳,只好作罷,揮了揮手,“趕緊的,待會帶沈書來找我。”

    早飯是意想不到的豐盛,路上成天就是乾糧,難得喫一頓正經的早飯,光粉絲沈書就嗦了三大碗。

    “什麼事讓文忠少爺愁眉苦臉啊?”沈書笑道。

    “別提了。”朱文忠撕開一個韭菜豆乾包子喫,邊喫邊嘀咕,“昨晚上叫過去背書,背到四更天。”

    看來朱元璋確實很看重調|教朱文忠,將來必對這個外甥委以重任。沈書心想。

    “沒背出來?”紀逐鳶嘲諷道。

    “怎麼可能?”朱文忠一拍大腿,“還好小爺我機靈,昨日下午就想舅舅會不會考我功課,換了馬不騎,一下午都在抱佛腳。”

    “我說你昨天怎麼沒來找我。”路上朱文忠常常會給沈書帶喫的過來,順便聊會天。沈書擦淨手,表示不吃了,有人端茶過來,沈書漱完口,下人又端來另一盞茶給他喫。茶喝完了,沈書纔算徹底清醒過來,問朱文忠:“既然早有準備,背書也沒出岔子,怎麼還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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