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純臣 >第239章 二三八
    《不純臣》

    “我給你出個主意。”沈書正色道。

    高榮珪一臉懷疑地看他,把耳朵貼過去,聽完沈書的話,躊躇道:“要是他睡覺不開窗怎麼辦?”

    沈書無所謂道:“辦法就這麼一個,得看你自己,他不開窗你不會拿個木片,插進去把窗閂打開?不行就不行,你也不損失什麼。”

    高榮珪鬱悶至極地抓了抓頭,想起來一件事,斜乜沈書,道:“來日你同你哥怎麼說?”

    “說什麼?”沈書反應過來,“我們爹孃都不在人世,相依爲命罷了,無須同誰講明。”

    “我就說嘛。”高榮珪理解地點頭,“我也是想,我這麼巴心巴肝地對他好,何必非得上門去?”

    沈書一哂,“許是他族中規矩不同,見見他爹孃又怎麼了?莫不是,你害怕?”

    “放屁!”高榮珪怒道,“老子怕過誰?”

    “那有什麼,他爹孃真的不同意,你還不會把人偷出來嗎?我看他爹也不像在乎他的樣子,兒子流落在外都多少年了,也沒派人去尋。”沈書沉吟道,“當年他爹作出拋妻棄子的決定,不止他,幾個病弱的都被留在死亡沙漠中,足見是個不一般的人,說不定他壓根就沒有世俗之見。還有,你若陪他去,他要辦什麼事,也好給他搭把手。”

    “我明天回一趟軍營,看能不能給說一聲,家裏有事……”

    “你先不要告假,接連告假,影響你升官。眼下正在用兵,你再歇一天,後日去軍營,先去打仗。”

    高榮珪沉默了。

    “這種關頭,不要兒女情長,難道你只想同康里布達找個僻靜之地隱居?”沈書深知高榮珪不會這麼選。

    果然,高榮珪問:“那什麼時候告假?”

    “你先去爬康里布達的窗戶,若不成,明晚一定成。告假日後再說,你就不能身體力行讓他縱使不在你身邊,也絕不去找別人麼?”沈書不欲多說,端起茶杯趕人了。

    到得次日,康里布達起得格外晚,早飯沒出來喫,沈書一早離家,傍晚才歸,只能趕得上晚飯時說幾句話。

    高榮珪一直在找機會同康里布達說話,康里布達神色懨懨,愛答不理,在桌上撞兩串琉璃珠子玩。

    碗盤都已撤去,沈書讓康里布達多留一會,上了茶,沈書開始說:“我想過了,高榮珪先不去大都。”

    “你跟沈書說什麼了?”康里布達眉頭一擰。

    沈書不給高榮珪說話的機會,朝康里布達說:“我師父還沒問起寶璽,他都不急,你急什麼?你急着回去無非就是想先見了你娘,再把寶璽偷出來。你同高榮珪的事情不着急,兩件事完全可以分開辦。你先帶傳國玉璽給你爹,他認了你這個兒子,自然你就可以見到你娘,往後也可以見。至於偷出來,這不行。”

    “你不怕我爹真的據爲己有?”

    “肉送到嘴邊,豈有不喫的道理。這好辦,你爹不是最疼也圖娜嗎?讓也圖娜白紙黑字寫一封承諾信,承諾只要我師父替胡坊清理門戶,抓住納門塗,就把玉璽還給穆華林。”

    “可是傳國玉璽在我手上,不在納門塗手上,你不是說,穆華林就是爲此一直沒有采取行動,也未派人去雲南,反而讓你去查。”康里布達遲疑道。

    “我手裏連個人都沒有,頂多能找穆玄蒼幫忙,他爲什麼要讓我查玉璽在雲南的下落?也許正是你猜測的,他在守株待兔,也許還有什麼事將他絆住了,讓他顧不得查清寶璽的下落。”沈書沉吟道,“上次舒原在,我有一個猜想,沒有言明。那就是如果脫脫所言非虛,皇帝一直在找這玉璽,穆華林不可能不知道,他爲什麼要把東西扣在自己手裏?”

    “……這。”康里布達也無法回答。

    “如果他從未想過要把寶璽交給皇帝,那他便是在公然違抗聖令。或許,他還有更大膽的計劃。”沈書又道,“這與你的事情無關,當時穆華林敢把這麼重要的東西託付給我,更有可能他存的是將其據爲己有的心思。如果是這樣,他只會怕一件事。”

    康里布達屏住呼吸,難以相信,沈書的表情卻甚是篤定。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高榮珪忍不住插嘴道。

    沈書徐徐道:“他怕天子知道東西早就在他手裏。”

    “那日他撞見我和你們兄弟談話之前,到底知不知道玉璽在雲南?”細細一層冷汗從康里布達額頭的皮膚滲出。

    沈書沉吟道:“我認爲他不知道,否則他不會找兀顏術去大都跟蹤你。他曾說過你在滇南失去了行蹤,後來再追蹤到你,便是在大都了。我師父猜測你去雲南是去追押送脫脫的隊伍,如果他有確切的消息,玉璽落在脫脫手裏,也就不必再追蹤你,從脫脫手上搶不就是了?”

    良久,康里布達終於點了一下頭。

    “現在怎麼做?”

    “你在應天府裏難保不被發現,尤其住在我這裏。明日我要出城去鑄造局,你坐我的馬車,悄悄出城,到鑄造局後給你換一匹好馬,你帶着玉璽先回大都。”

    高榮珪:“不能讓他單獨行動。”

    “不用管他。”康里布達對沈書說。

    “這一趟北上,你走得慢一點。儘量拖延時間。我會在這幾日內,說服我師父,讓也圖娜立下字據。”

    “那我拿走了傳國玉璽,就瞞不住了。他會不會……”

    “不會。”沈書沉靜地說,“我不知道他爲什麼選擇了我,但眼下,我已經是他和你,和穆玄蒼之間的橋樑。暫時不會有危險,他沒有非殺我不可的必要。何況我可以幫他把玉璽拿回來,如果他實在要殺我,你就把玉璽交給蒙古皇帝,講清來龍去脈,穆玄蒼可以給你做人證,是他的人跟了你一路。”

    “好吧。”康里布達勉強答應,眉毛卻一直皺着,“爲了讓我回家,你要同穆華林正面交鋒麼?”

    “權宜之計,只是穆華林所採取的行動,更像是他不急着用傳國玉璽,如果判斷正確,這件事辦起來會很容易。”沈書打了個哈欠,稱夜深回去休息,離開中庭。

    長廊檐下垂燈灑落的微光,吞沒沈書白舊的文士袍。

    康里布達收回視線,滿臉若有所思。

    高榮珪一把抓住了康里布達的手背,急切地問:“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你不必事事聽從。”

    康里布達倏然抽走手,懶得與他說。高榮珪不遠不近地跟在康里布達身後,一直跟到康里布達進房,高榮珪眼疾身快地將半個身子擠在門裏,好不容易總算擠進了康里布達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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