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萍剛站起身，趙素芬眼角餘光一直注意着肖萍，見肖萍起身立刻出聲“肖萍，做啥去啊，我來了你不高興啊”肖萍腦袋懵了一瞬，手拽着着信，“沒有啊，二姐，我只是想回屋把小軍的信放起來，我馬上就出來了。”
趙素芬轉瞬笑了“不急，來，坐到，和我說會兒話，你生娃娃的時候我還不能出遠門，一直沒來看你，你不得生氣嘛。”肖萍坐在板凳上，似乎感受到了今天這場談話不會簡單，勉強笑道“不得，二姐，肯定是你身體比較重要，你現在來看嬌嬌也是一樣的嘛。對了，二姐，你最近身體怎麼樣了。”
說到這個趙媽也關心，看着趙素芬“是啊，二兒，你也不說一聲就過來了，我上次去看你的時候你還不能吹風，現在好了吧。”趙素芬接連生了兩個孩子，生第二個孩子還大出血，在家裏躺了兩個月才能下牀，最近也是一直在調養身體。
趙素芬笑得無所謂“好了，媽，你看我一個人帶着兩個娃過來不是啥事沒有，你就放心嘛。”說完又轉頭看着肖萍“我看萍兒這臉都白了不少，看來生了女兒過後養得也不錯啊。”
肖萍笑着說“都是爸媽對我好，心疼嬌嬌。”趙媽看着趙素芬“你這說的啥子話，我和你爸是那種沒得良心的人嗎你弟弟的第一個女兒啊，還是早產的，剛生下來的時候你沒看到，哎喲，點點兒大，你捨得她這麼小就被這個太陽曬到起我和你爸反正是捨不得。”
趙素芬連忙陪笑臉“哎呀，媽，哪兒有嘛，我肯定曉得你和爸嘛肯定是最好的公婆了嘛，我的侄女我肯定是心疼咯，長得這麼好看，哪個不喜歡嘛。”
趙媽這才滿意，趙素芬接着說“我是羨慕萍兒遇到你們這麼好的公婆啊，我養身體這些時間，我婆婆恨不得一天三頓飯的罵我。”趙媽搖搖頭“你那脾氣我還不曉得你婆婆那個人是小氣了點，但是她聽愛華的話，愛華既然說了寄錢給你好好養身體，而且還想你給她生孫子，她得虧待你”
趙素芬輕哼一聲，但是也不說反駁的話，趙媽看趙素芬那白胖的樣子就知道在朱家肯定過得好，耐心勸她“媽曉得你是個勤快，就是脾氣要改改，你說你脾氣哪來那麼大，我和你爸都是和氣的人，偏你脾氣比哪個都大。平時還是要控制到脾氣，不然我看以後愛華回來她跟愛華告狀，愛華不罵你”
趙素芬不說話，趙媽嘆口氣，“唉，你說說你，我跟你說你又不聽，跟公婆搞好關係還能害了你哇你學學萍兒，嫁過來這麼久她跟哪個紅過臉跟哪個不是客客氣氣的你要是有萍兒脾氣一半好，也不得跟你公公婆婆吵架。”
趙素芬聽着前面還好，聽見她媽誇肖萍馬上就不高興了，但還是控制着自己，笑着跟趙媽撒嬌”好了好了，我曉得了，媽，你今天中午煮塊臘肉給我喫嘛，我想喫你做的臘肉了。”趙媽說她饞嘴，把朱梅放在嬌嬌的籃子裏就進屋去拿臘肉了。
見趙媽走了，趙素芬把嬌嬌也放進籃子裏，轉頭對坐在一旁的肖萍說“我聽說，你媽準備把嬌嬌送人”肖萍心跳漏跳了一拍，“二姐，我，我媽，我，我不得把嬌嬌送人的，我好不容易纔把嬌嬌生下來，我當然不得把她送人。”
趙素芬哼了一聲，“哼你媽可真是不要臉，我趙家的娃娃，我們趙家還沒說話，輪的到她”肖萍不說話，趙素芬見她那樣又接着問“小軍剛纔在心裏有沒有說寄錢回來”
肖萍搖搖頭，趙素芬不信“你不要以爲我不認字就騙我，你生娃娃這麼大的事，他不寄點錢回來給你和娃娃用”肖萍擡起頭，盯着趙素芬“沒得，信你不是拆開看了嗎裏面只有一張信紙，其他的啥子都沒得。”
肖萍呼吸急促，“姐，你這麼說我做什麼你不是也生了兩個女娃娃，罰款可是兩千塊，我記得這錢爸媽還給了一部分。”趙素芬洋洋得意“那不一樣，你姐夫家有幾個兄弟，而且你姐夫專門寫信回來說了，不着急，喊我先好好養身體。我爸媽願意給我花錢怎麼了就是不給你花怎麼了”
轉過身不再看肖萍，看着搖籃裏的兩個孩子，又看看還在舔糖的朱玉說“別吃了，小玉，今天中午外婆給咱們做臘肉，再喫中午喫不下肉了。”
朱玉看看她媽，又看看手裏的糖，搖搖頭，繼續喫，趙素芬只好罵道“沒出息”便也不再管她。肖萍被趙素芬氣得不輕，感覺胸口更悶了，緊緊撰着手裏的信，快步回了自己屋，趙素芬眼皮都沒擡，輕哼“沒用的東西”
趙媽拿着臘肉出來，問趙素芬“萍兒呢”趙素芬笑着說“回屋了，媽，我餓了，做飯吧”趙媽便也沒管，去竈放做飯去了。
肖萍回到屋裏，坐在牀上把捏皺的信紙慢慢撫平，一滴淚水恰好掉在上面。肖萍擦擦眼睛，把信疊好，放進裝信的盒子裏。又自己默默坐了一會兒，情緒平復下來纔出去，聽見竈房有動靜，就直接去竈房幫忙做飯了。
這天中午，趙家的最後一條臘肉下了鍋，趙素芬開開心心在父母跟前撒嬌，到了半下午，又盆滿鉢滿帶着兩個孩子回去了。
肖萍的變化沒有人發現，她本就是個安靜性子，只是現在更安靜了而已。趙爸趙媽依舊是不讓她下地，肖萍每天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最多的時候就是抱着嬌嬌發呆。
沒有人知道，她悄悄給趙小軍寫過一封信，表示她想帶着嬌嬌去和趙小軍一起生活，但是一個月後等到的回信卻是告訴她，不行
肖萍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怪圈，現在自己不是應該過得很幸福嗎有飯喫，有衣穿，又不用下地幹活，除了趙爸的黑臉有些嚇人之外，一切都很好不是嗎可是有另一個聲音告訴她，不是的，不是這樣，他們都不喜歡你，因爲你生了女兒，你沒有生下一個兒子，你還有奶水，每天家裏還得用雞蛋去換羊奶，但即使這樣，嬌嬌還是得喝米湯還能喫飽，你看，跟嬌嬌一樣大的小孩，比嬌嬌大兩三圈，都是你這個當媽的錯
趙小軍依然維持着他的風格，沒事不往家裏寫信，也不會往家裏寄錢，周蓉每次來找肖萍說話，話裏話外都是趙小軍在外面有人了，不然哪個大男人在外面不惦記自己的媳婦孩子的。賺那麼多錢，從不往家裏寄一分錢，那錢能是給誰用的
肖萍覺得自己的心裏有一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特別難受，想要好好喘口氣，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常常半夜被噩夢驚醒，但也記不起自己做的是什麼夢但汗淋漓到天亮。
通過亮瓦透下來的月光越來越暗，肖萍的情緒也越來越差，彷彿隨時都能爆發，只是被一張紙蓋着，任何人都看不見，只是這張紙已經被悄悄點燃，被掩藏情緒馬上就要遮蓋不住。
在冬天卻依舊被驚出一身冷汗的肖萍，在那天早上，平靜地起牀做飯，給嬌嬌穿好衣服，喂嬌嬌喫迷糊糊，然後平靜地告訴趙爸趙媽說“爸，媽，小軍在外面有女人了，我要和小軍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