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兮雖未親手捕捉多少,但已十分知足跟興奮,到了晚間回到行宮時,才覺出又累又疲乏。隨便吃了晚飯後,便早早沐浴完去房內休息,全身痠疼不堪。
寅肅坐在榻前看着她,微微笑道
“自己的身體自己不顧及。白日在山裏,只以爲你體力比從前還好呢。”
他的話也不知是指責還是心疼,六兮擡頭看他,見他眼裏並無怨色,所以趴在枕邊,有氣無力回答道“在山裏,見你興致那麼高,我哪裏敢說累!”聲音帶了點女子的嬌嗔。
寅肅道:
“好,都是我錯了。起來,我幫你活絡一下筋骨跟肌肉,否則你這麼睡到明日,起不了牀。”
他說完,雙手已把她拎了個翻身,整個人趴在牀上,雙手敷上她的肩膀,開始按摩起來。
他是一代帝王,向來是別人伺候他,給他按摩,他哪裏會?所以使在手上的力道有些大,六兮痛的全身僵硬,但又怕掃破壞此時的氣氛,所以痛的把整個頭都埋進枕頭裏不吭聲,簡直是咬牙切齒的忍受着。
直到過了一會,寅肅纔開口問
“這樣行嗎?”
她頭埋在枕頭上,拼命點頭,可是,終於忍不住,極小聲說
“好痛。”
“嗯?”寅肅沒聽清,問了一句。
“痛,痛死了。”她忍無可忍大聲回答。
聽到她的回答,寅肅手一僵,縮了回去,竟似笑了,低低說了一句
“傻子。”
接着手又按上她的肩膀,只是這次力道減輕了一半,不再疼痛。隨着他手到之處,她的肌肉慢慢的鬆弛下來,如有神力一般,竟真的不那麼疼了。
此時全身鬆緩,趴在牀上,精神也慢慢地放鬆下來,迷迷糊糊的進入了睡眠。只感覺自己躺在雲朵之上,那麼柔,那麼暖,又像極了躺在她北京家裏的大牀上,家裏有暖氣,朝陽的窗戶照進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窗邊百合的香味四溢。
“阿兮…”寅肅見她似睡着了,輕聲在她耳邊喊了一句。
“嗯。”她迷糊應答一句,便抱着被角轉到另一邊,沉沉入睡。
寅肅輕聲站起,走到門外,替她關了房門。
吩咐安公公與碟夜
“照顧好娘娘,把房內的香爐味道太濃,去點個清淡些的。”
“是。”碟夜低頭應答。
安公公問
“皇上,這麼晚去哪?”安公公看他未換衣衫,還是白日那身戎服在身,所以開口問。
“去狩獵。”
“皇上,這山裏晚上伸手不見五指,最是危險。”
“不礙事”寅肅已走到馬廄旁,牽了他的那匹馬來。他天生是個冒險家,越是危險,越是能激起他體內嗜血的本能。
當夜裏,什麼也看不見時,只能憑着耳力,根據風聲的方向來判斷動物的位置,全身的知覺都需要緊繃調動起來,如最原始的動物與自然融爲一體。
這份緊張感會激發他體內最原始的本能,這纔是他每年來狩獵真正的目的。
安公公太瞭解他,所以也未在阻止
“不用,娘娘要是醒來問起,告訴她朕馬上會回來。”
安公公還未回神,只見皇上已跨上馬背,英姿雄發的要出發了。
“皇上,這夜裏危險,您不能一人出去哪。”
“多事。”
寅肅沒理會他,雙腿一夾,已策馬揚鞭奔馳出發,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裏。只留下安公公在原地嘆息的聲音。
房內睡着的六兮,本是睡的極其安穩,卻忽地夢到地震,一室現代的裝飾,頭頂的水晶燈在搖晃,雪白的牆壁崩裂出巨大的裂紋,高樓不停晃盪。忽地,水晶燈因劇烈的搖晃而掉落,正好砸在牀上的她,血光四濺。她猛地驚醒過來,全身幾乎汗溼。才發現自己正穩穩的坐在通朝行宮內。旁邊無人,寅肅不在身邊。
因着剛纔的夢,她的心還在恍惚之中。
“寅肅。。”她喊了一聲無人應答。
逐下榻,走到門口邊,朝外又喊了一聲
“皇上。”
這時安公公出現了。
“娘娘,您醒了?”
“皇上呢?”
安公公恭敬回答道
“皇上見娘娘睡着了,便獨自一人去山裏打獵去了。”
“這麼晚,獨自一人?”她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娘娘不用擔心,皇上說晚上狩獵才更有收穫,往年,皇上也是獨自一人前去。”安公公雖這麼安慰着,但心裏其實也開始打鼓,不知爲何,這次就是十分的擔憂。
“皇上總是這麼不聽勸,前年也是這麼大半夜的出去,結果傷橫累累回來,晚上那些動物最是靈敏,眼又毒,咱人哪是它們的對手。還好,皇上是天子,自有天命,那些畜生大概也能知曉,所以也無憂,就是受點皮外傷。”
六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緒,雖擔心,但事已至此,便不能再增加這擔憂的氣氛,所以反而安慰道
“皇上身手矯捷,自有分寸,隨他去吧。平日在宮中不分日夜處理公務,沒有片刻的放鬆,趁着這次出宮,好好放鬆放鬆,對身體也有益處。”
安公公在一旁感慨道
“娘娘說的極是,大概也只有您能真正體恤皇上的辛勞。後宮裏那些娘娘成天就知爭風喫醋,都想多得些寵愛,可誰真正關心過皇上?皇上也不管這些,任由她們去爭去搶,他時常掛嘴邊的話就是,無論出什麼招,誰能贏就算誰有本事,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情,他一氣丟給皇后處理。哪個要是不爭氣,敢鬧的,最後都沒有好下場,還有那位得寵的莘妃,別看她平日任性妄爲,無法無天似地,但她聰明着呢,她就是再鬧,也從不越過那層線,所以這麼多年,也相安無事。這些後宮的事也就算了,主要是朝廷中的事,皇上當年繼位,多少忠臣,多少皇親國戚不服,那些虎視眈眈的王爺們,都在揣摩着如何奪位。他要一鬆懈,就腹背受敵”
可能是遠離皇宮,在這郊外的夜色格外靜謐,又見六兮是真關心皇上,所以安公公便不如平日在宮內嚴謹,多說了幾句。
六兮沒有再說話,靜靜的坐在院子裏,等待着皇上。
碟夜去做了宵夜與甜點,端了過來給她喫,一直無言陪在旁邊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