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到宮中,寅肅就安排六兮先回房間休息,然後傳來御醫爲她檢查身體。
好在只是有些情緒不穩,外加一路奔波,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御醫給六兮開了幾味調養的藥,又囑咐寅肅,需要靜養,就退下了。
寅肅坐在牀邊,望着昏睡在牀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的六兮,心疼不已。
於是他晚上就守在牀邊,白天上完了朝,批閱完奏摺,也依舊守在牀邊。
麟兒也是日日夜夜都陪着六兮,擔心的圓乎乎的小臉都瘦了一圈了。
就這樣一連過了三日,六兮終於醒了過來。
像是把在外面這些天的疲累都歇足了,六兮醒來後氣色好了許多,臉色也不再是毫無血色的蒼白了。
寅肅得知消息,立刻飛奔過來,坐在牀邊握着六兮的手。
“阿兮,你可算醒了,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六兮輕抿着脣,搖了搖頭,她幾天睡得很好,不過,還是做了些噩夢。
夢中都是顧南封被一幫黑衣人灌藥,被毒打的場面,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不過這些,她可不敢和寅肅說。
“孃親醒了,喫點東西吧。”
這時,麟兒端着熱氣騰騰的銀耳粥走了進來。
“麟兒乖,孃親不在的這幾天,你可真是長大了。”
六兮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麟兒細細軟軟的頭髮。
寅肅接過托盤中的小碗,端在手中,親自餵給六兮喫。
六兮喫着他仔細吹溫了,才餵過來的粥,淡淡的甜味在口中瀰漫開,軟糯的口感,讓她將一碗都吃了個乾淨。
“看來是沒什麼大礙了。”寅肅見狀,多日來陰雲密佈的臉上終於得見一絲陽光。
“你太緊張了。”六兮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阿肅這些日子都沒有好好休息吧,都長黑眼圈了呢。”
“無礙,你醒了就好。”寅肅笑道。
天知道,六兮昏睡的這些日子,他都要急瘋了。
要是在這麼下去,恐怕接下來他就要拉太醫院去斬首了。
不知道自己無意中救下了整個太醫院的六兮,還沉浸在寅肅和麟兒的關愛中。
但是很快,她又想起顧南封來。
一直到她和寅肅離開,顧南封都沒有起身,她實在是擔憂。
擡頭望見寅肅眼中溫柔的笑意,她囁嚅着開口:“阿肅,能不能,派一些人,再去一趟天墊之地?”
她的話音才落,寅肅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怎麼?你還是放不下他?”
“不是的,我好不容易纔尋到南封,總要知道他如今怎麼樣了。”
六兮解釋道:“他是因爲我才落得現在這個地步,我不希望他出事!”
“那我呢?”寅肅的聲音突然變得冷厲起來,“那你有想過我麼?!”
“什麼?”六兮有些不明所以道。
“你就這樣說走就走,一句話都不給我留,就去找他!如今爲了他,你甚至……甚至……”
寅肅說不下去了,因爲六兮現在擔憂的眼神,有讓他想起了她勃頸上那兩個淺紅色的吻痕。
“總之,不行!”他十分決絕道。
六兮的眼眸垂了下去,她咬着脣瓣,不再說話了。
麟兒見狀,生怕兩個人吵起來,趕緊拉住了寅肅的胳膊:“父皇,別說了。孃親剛醒,情緒波動也是有的,你別刺激到她。”
“嗯。”寅肅淡淡的應了一聲,衣袖一甩,站起身來。
“你好好陪陪你孃親。”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
麟兒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無聲的嘆了口氣,伸手握住了六兮的手。
“孃親,你別難過,父皇不答應,我們再想辦法就是了。”
六兮望着可愛的麟兒,方纔心裏的不痛快也消散了許多。
她抿了抿脣角,露出一絲笑意。
……
一連幾天,寅肅日日來看望六兮,但是神色始終冷冷的。
六兮也是神色悻悻,不過每次想再提起顧南封的事情,都會被麟兒及時打斷,生怕兩人再吵起來。
這天,寅肅安排御膳房做了些紅油抄手,親自給她端了過來。
想着她喜歡喫辣,懷孕這些日子,都喫的很清淡,這幾天兩人的關係也是冷冷淡淡的,便想着藉此緩解一下。
六兮正倚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麟兒坐在一旁給她讀話本子聽。
寅肅端着一碗紅通通的抄手,站在門口,看着房間內母慈子孝的畫面,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阿兮,”他輕輕喚了一聲。
六兮緩緩睜開眼,看見寅肅端着一碗抄手,坐在了自己旁邊。
“只加了一點點,讓你解解饞。”寅肅笑道。
說着,用勺子舀起一個,親自喂到六兮嘴裏。
六兮嚼着香噴噴的抄手,享受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嗯,好喫!太懷念了!”
“那就多喫點。”寅肅溫柔道。
麟兒見兩人氣氛正濃,便合上了書本,悄悄退了出去,還體貼的幫兩人關上了門。
很快,一碗抄手見了底,六兮滿意的用帕子抹了抹嘴,衝着寅肅傻笑。
寅肅寵溺的將她摟進懷裏,伸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肚子。
但六兮卻輕輕嘆了口氣,這麼多天過去了,雖然她表面上沒有再提起過顧南封,心中卻無時無刻不惦記着他的安危。
平時麟兒一直在旁邊,她沒有機會說,此時兩人獨處,她忍不住又想提起顧南封的事情。
畢竟,距離他們從天墊之地回來已經好幾天過去了。她知道當時的場面,寅肅肯定會生氣,但是時間過去這麼久,他應該也消氣了。
於是輕輕開口道:“阿肅,我現在身體好多了,只不過心情還是抑鬱。”
“怎麼了?可是悶了?我再派人給你請個戲班子來可好?”寅肅立刻道。
六兮搖了搖頭:“我如今安然無恙的在宮裏,卻不知道顧南封怎樣了,實在是擔心。”
寅肅垂在袖中的手頓時緊握成拳,心中一直壓抑的怒火,頓時噴薄而出。
“我還以爲,這麼多天,你終於不再想他了。可結果,你這些天,恐怕日日夜夜心裏都是他吧?!”
“不是的,”六兮沒想到寅肅的反應這麼大,一時間有些慌了,“阿肅,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只是覺得將他一個人留在那裏,生死未卜,太可憐了。我們畢竟和他有過交情,就不能,幫幫他?”
“呵,幫他,他那樣對你,我恨不得殺了他!”寅肅怒道,“你現在竟然還敢跟我提起他?!”
“我……”六兮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勃然大怒的模樣,不知道爲何他突然發那麼大的火。
“你又想說你跟他沒有什麼是吧?!我當初帶你回來的時候,親眼見的,你脖子上面兩個清晰的吻痕!”
寅肅嚯的站起身來,擡手指着自己頸側的位置:“阿兮,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他!你爲何總要爲他想這想那?!你這樣擔心他,可他都對你做了什麼?!”
“明知道你懷着孕,還……還要強迫你做那種事!這種人你還要去管他?!”
寅肅臉色鐵青,衣袖一揮,方纔放在桌上的空碗,就被掃到了地上。
嘩啦一聲脆響,摔了個粉碎。
六兮咬緊了脣瓣,沒有辯解一句話。
顧南封真的沒有對她做什麼,哪怕實在神志不清的時候。
他只是一心想讓自己逃出去,他是受人控制纔會想要對自己做那種事。
可是,這些就算她說了,寅肅也不會相信的。
她垂下眼瞼,大滴大滴的眼淚突然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滑了下來。
“孃親!”
外面聽到聲音的麟兒推門闖了進來。
看到房間內,滿地的白瓷碎片,和撒了一地的書冊,憤怒的望向寅肅。
“父皇!你這是做什麼?!”
“我做什麼?”寅肅有些驚訝的望着麟兒,“你還是好好問問你孃親吧!”
麟兒見六兮滿臉淚痕的坐在貴妃榻上,心疼的跑過去握住了她的手。
“孃親不哭了,父皇欺負你,麟兒幫你報仇。”
六兮感受着麟兒溫熱的小手,心中更加傷心,哭的更厲害了。
寅肅雖然看的心疼,可只要一想起那兩個吻痕,還有六兮又想要求自己去找顧南封的事情,就是滿心的怒火。
他冷冷的哼了一聲,衣袖一甩,轉身就走。
房門咣噹一聲被摔上,房間內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有麟兒輕聲細語的安慰,和六兮低低的啜泣聲。
方纔還是一片愛意濃濃,和和美美,轉眼便落得這樣的滿地狼藉,和淚眼紛紛。
六兮哀哀的嘆了口氣,心口堵的難受。
麟兒哄了她一會兒,喚來二喜陪着她,自己扭頭便去了寅肅處。
“父皇,孃親懷着身孕,本就容易心情不好,你怎麼還能這樣刺激她?!”
寅肅修長的手指敲着桌面,冷冷的擡眼看了看他:“你就知道替你孃親說話。她那是自作自受。”
“你……!”
麟兒雖不大清楚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寅肅這樣冷漠的態度,卻讓他十分反感。
不管孃親做錯了什麼,如今孕婦爲大,父皇怎能這樣欺負孃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