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劉玥 >第200章
    東家賣豆腐的大娘,拉着西家做胭脂水粉的姑娘咬耳朵。

    “雲娘,你聽說沒有?”

    被叫做雲孃的姑娘一臉驚訝:“聽說什麼?”

    “就在昨個兒嘛,咱們今年那個新科狀元白起的妹妹,不知道因爲犯了什麼事,被皇上打入冷宮了!”

    “好好一姑娘,怪可惜的。”雲娘道。

    “可不是嘛,”趙大娘一邊挑着豆子一邊道:“不過,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聽說那個特別有才的白起,因爲帶着書院的一衆學子去給妹妹求情,被皇上趕出宮了!”

    “這……”雲娘一時語塞。

    又聽趙大娘道:“而且,就在今兒早上,我聽那打更的王小哥說,書院的那一幫子學子全部都暴斃而亡了!”

    “啊!”雲娘驚,“竟然有這種事?!”

    “是啊,咱們這個皇帝,也挺廉政清明的,誰知道竟然做出這種事?!”趙大娘說着,一臉唏噓。

    雲娘卻還是不信:“說不定,不是皇上做的呢?”

    “怎麼,不是皇上能是誰?咱們這可是皇城根兒,天子腳下!誰有這個膽子!”趙大娘道。

    “哎,可憐了那幫無辜的學子。”雲娘也嘆息着。

    ……

    皇城外的大街小巷,書院一衆學子被殺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百姓們皆道皇上暴虐無道。

    而皇宮內,安公公接到下面的人來報,也是震驚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御書房內,寅肅一直大門緊閉,不知道是在看摺子還是在做什麼。

    安公公原地轉了好幾圈,還是沒忍住叩響了門。

    “進來。”房間內,寅肅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

    安公公這纔敢推門進去,給他行了個禮。

    “朕不是說了,不準人打擾。安公公,什麼事?”

    “回皇上,”安公公瞥見寅肅不悅的神色,心中也有些不安,“奴才剛剛聽下面人來報,說如今大街小巷都在傳您……”

    “傳朕暴虐無道,殘暴不仁是不是?”寅肅放下手裏的筆,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安公公點點頭。

    “呵呵,”寅肅冷笑一聲,“那你怎麼看?”

    這是一道送命題啊,安公公心道。

    但嘴上還是說:“奴才自然知道皇上爲人,絕不是那些平頭鼠輩口中宣揚的那般。”

    “就你會說話。”寅肅難得扯了扯嘴角,“你用不着這樣誇朕。朕知道,朕這麼做確實感情用事了。”

    “可,白起那不懂事的妹妹弄丟了朕心尖尖上的人,朕大度,沒將他妹妹怎麼樣,他倒好,帶着他那些個學子跪到朕的面前來了!怎麼?一個新科狀元,還沒走馬上任呢!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皇上說的是,這樣的人,是該教訓。”安公公附和道。

    “哎,朕不過是心裏難受,便想拉個墊背的。朕難過,便讓那白起也嚐嚐這種滋味。那些學子皆是因他而死,比起她妹妹被打入冷宮,可夠他受的了。”

    寅肅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罷了,不說這個。左右閒來無事,你來陪朕下盤棋吧。”

    安公公瞥見棋桌上的一片殘局,露出苦笑:“皇上,你知道的,奴才哪裏會。”

    “你看也看了那麼多回,隨便下。”寅肅說着已經在棋桌前坐了下來。

    安公公只好也在他對面坐下,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下了起來。

    這一下,就是小半天。

    等到寅肅終於肯放過安公公的時候,外面天都已經黑了。

    安公公行禮告退,從御書房出來,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如今兮妃娘娘不見了,出去尋人的侍衛去了一波又一波,卻沒有一點消息。

    皇上剛開始的時候還會出奇的憤怒,可是到了後來漸漸的變得平靜了。

    他原以爲皇上這是不抱希望了,可是他剛剛進去陪皇上下棋的時候,卻瞥見那書桌上厚厚的一沓紙,上面寫的全部都是一個名字。

    他頓時瞭然。

    嘆息着出了御書房,吩咐人把御膳房做好的晚膳端來,他估摸着,皇上今晚可能要待在這裏了。

    誰知,他才一出門,就聽到兩個守門的侍衛在那嚼耳朵。

    一個黑胖的侍衛,對旁邊矮瘦的道:“哎,你知道麼,咱們皇上如今變得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是麼?我沒覺得啊。”矮瘦的那個還有點遲鈍,“皇上如今一整天都待在御書房好像比之前更勤勉了。”

    “什麼呀,你沒聽說?”黑胖侍衛道,“昨天跟着那個白起來給柔妃娘娘求情的一幫學子,今兒早上全都暴斃了!據說就是皇上做的。”

    “這……”矮瘦的侍衛一臉震驚,“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瞧見沒有?皇上一天沒出御膳房的門,你以爲是在看奏摺?咱們國家如今天下太平,哪那麼多摺子可看?安公公在裏面呆了一下午,我聽端茶的丫鬟說,兩人跟裏面下棋呢!”

    “啊!”矮瘦的侍衛震驚,“這……”

    他們皇上難道已經開始荒廢朝政,自暴自棄了?!

    啪!

    一記拂塵狠狠打在黑胖侍衛的屁股上。

    安公公捏着尖細的嗓子罵道:“混賬東西!皇上的舌根你們也敢嚼!不要命了!”

    “安公公!”兩個侍衛大驚,敢進跪地求饒。

    “小的們該死!小的該死!”

    一邊說,一邊狠狠抽自己的嘴巴,生怕抽慢了,就會被拉下去斬首。

    安公公看着兩人瑟縮驚恐的模樣,臉都腫成了豬頭,恐怕以後再也不敢犯了。

    嘆了口氣道:“罷了,你們下去吧,往後注意點,這若是碰上旁人,你們的腦袋早不知掉了多少回了。”

    都是當下人的,安公公深知下人們過的不容易,若不是什麼原則上的大事,他總愛放人一馬,就當是積德行善了。

    “多謝公公!多謝!多謝!”兩個侍衛連連磕頭,然後連滾帶爬的走遠了。

    安公公嘆了口氣,到御膳房去了。

    不過,這晚膳到底沒能送進去。

    寅肅回了他的好意,還讓他出去找幾個歌女回來。

    安公公心中難受,不願皇上這樣自暴自棄,可是皇命難爲,他有沒有辦法,只得派人去尋了些舞姬來,給寅肅送了進去。

    這一夜,御書房內燭光明亮,直到天明。

    可憐安公公一把老骨頭,在門外守了一夜。

    第二日日上三竿,御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寅肅伸了個懶腰,走出門,一腳踹醒靠着廊柱打瞌睡的安公公。

    “誰?”安公公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衣衫凌亂的寅肅,睡意頓時消了。

    “皇上?!”

    他有些不確定面前的人,那向來一絲不苟的龍袍領口大開着,衣襬上都是褶子,再加上昨晚他送進去的一幫舞姬,他真的不敢去問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寅肅卻好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道:“放心吧,朕有分寸。”

    又道:“叫人給朕準備熱水,朕要沐浴。另外,找人把御書房收拾乾淨。裏面的舞姬,都打發了。”

    “是。”安公公道。

    寅肅交代完事情,便兀自往御湯去了。

    安公公叫來了幾個侍女、太監,進去收拾御書房,看見房間裏醉成一團的舞姬,暗自唏噓。

    那幾個收拾房間的宮女倒是有眼色的很,一句話不說,只顧低頭打掃房間。

    安公公讓那幾個小太監,將舞姬帶走,醒酒之後,就打算給些銀錢,然後送去官窯裏。

    畢竟跟皇上共度了一晚,算是得了些龍恩,不好直接殺了,若是直接放出宮去,又未免到處去說什麼,如此處理,算是留她們一命。

    而寅肅沐浴完畢,就直接回寢宮休息了。

    昨晚聽曲喝酒,吟詩作樂,折騰了一晚上,現在乏得很。

    ……

    宮中的流言蜚語像長了翅膀一般傳的到處都是。

    皇帝無心朝政,整日和宮女們尋歡作樂,夜夜笙歌的八卦不到半天就傳遍了皇宮的各個角落。

    就連最下等在馬廄裏打掃馬圈的奴才都知道了。

    坊間更是傳的有鼻子有眼,雖然百姓們不敢大肆宣揚,但街頭巷尾,人人都在傳着皇帝荒淫無道,暴虐成性的消息。

    安公公守在寢殿外面,已經被前來上書的大臣們逼得快要撞牆了。

    可是寢宮進不得,寅肅吩咐了,今天這一整日,就算是逼宮造反的打到寢宮門口,都不許進去喊他。

    “這……這成何體統啊!”

    來上奏的老臣愁的一夜白了頭,拉着安公公大倒苦水。

    安公公亦是無奈,自己就是皇帝身邊的一個宦官,頂多規勸幾句,說重了他自己也是要掉腦袋的啊。

    睡了一整天的寅肅終於清醒了,他坐在雕龍畫鳳的龍牀上,回想着自己這些日來荒度的日子,只覺得心中的苦悶非但沒解,反倒愈加重了起來。

    六兮不在了,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不在了。

    而他獨自守着這空蕩蕩的皇城,還有什麼用?

    他保護國家,保護黎民百姓,可卻獨獨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

    可笑,太可笑了。

    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他知道寢宮外面必定站滿了文武大臣。

    自己折騰這麼多天以來,他們都能忍着不動聲色,恐怕今天是終於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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