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他恨不得六兮是個以怨報德的人。
“恩？”
六兮等着寅肅回話，看寅肅沉着一張臉，眉頭皺得死緊，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又看着寅肅爲自己喫醋的樣子，心裏莫名的覺得有些甜。
“折中的法子…”
寅肅裝作想了很久的樣子，道：“這好辦，”他努力壓制自己上揚的嘴角，眉目一挑，“直接叫兩個太醫過來日夜輪班的伺候顧南封，”
“太醫畢竟是太醫，他顧南風的臉上的情況再複雜太醫都能給治好了，哪能讓你次次來都爲他診治的？”
誰知道六兮一聽這話，一下子不高興起來，“你是在質疑我的醫術了？”
暗道一聲不好，寅肅趕緊湊近六兮賠笑道：“是我的不是，怎麼會質疑你的醫術呢？我這不是怕你來回兩邊跑，多累啊！”
“況且太醫院本就是集合了全天下醫術最高明的太醫，不讓他們發揮作用，不就白拿俸祿了嗎？”
六兮豈會不知道寅肅在打什麼主意？但顧南封的臉有她一半的責任在，她想親自動手，況且她也想靠這次治療檢驗一下自己學習的醫藥奇術是否真的有用。
都說感情是需要經營的，這意味着需要時刻注意另一半的感受，特別實在另一半覺得沒有安全感的時候，更需要好的法子來平衡消除對方的不安。
雖然六兮自認對顧南封沒有任何旖旎的想法，但架不住寅肅喫醋，她必須要平衡寅肅的心理。
“這樣吧，”六兮想了想到說：“太醫就不必時刻輪班守在顧南封周圍了，直接我每次過來的時候帶一名太醫過去一起診治，你看如何？”
“不行”，寅肅一甩袖子，啪的一下將手中的茶杯磕在桌面上，“太醫跟過去又怎麼樣，該給顧南封換藥的還是你，與他有肢體接觸的還是你！”
六兮原以爲自己的這個法子已經很合適了，沒想到寅肅竟然在意的是這些細枝末節，她現在覺得寅肅是在無理取鬧！
“什麼叫肢體接觸？我和顧南封清清白白，換個藥就叫有肢體接觸了？你根本就是在無理取鬧！”
其實話一出口，寅肅就有些後悔，他自然知道六兮不會跟顧南封有什麼，但他一想到換藥時六兮的手指在顧南封的臉上滑動的時候，就壓制不住上涌的脾氣。
平日裏身爲皇帝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的自制力，在六兮面前分崩離析，只要是牽扯到六兮的任何一丁點都讓他緊張。
可他不能放任每次六兮就這麼去顧南封那裏了，人必須得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他才放心。
“那這樣，”寅肅放軟了語氣，“每次你去的時候我得跟你一起去，換藥診治的時候我也必須得在場，能做到這一點我就同意你給顧南封繼續診治。”
六兮正在齊頭氣頭上，想也不想的立馬就回絕，“你跟着去幹什麼？你又不會醫術？朝堂上的事還不夠你忙的嗎？”
“這必須約法三章，這就是約定，你若做不到這一點就不要去了，我派太醫過去醫治顧南封！”
這已經是寅肅能做到的最大的讓步了，他誰都不放心，只能自己每次去看着，他就不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顧南封還能出什麼樣的花招。
“你好得很吶，”六兮說不過寅肅，雖然每次都要寅肅跟着也不妨礙什麼事，但這被監視的感覺太讓人不爽了，她腳步一踱，不想再看見寅肅，自己朝前面飛速的走去。
於二喜跟在後面看完了全程，嚇得都不敢大口呼吸，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免得二人誰發現了自己，把氣撒在自己頭上。
誰知道寅肅見六兮氣呼呼撇下自己先走了，怕有什麼危險，急忙朝於二喜命令跟上去伺候。
“跟上去小心伺候！”
大太監急忙忙撩了衣角追上了在前面走得虎虎生風的六兮，張口勸道：“你這是何必跟皇上治氣？皇上就是皇上，皇上的話那就是聖旨…”
“聖旨？”
受過現代教育的六兮顯然理解不了於二喜的封建君主思想，並且寅肅在他面前從來沒有自稱過朕，也沒有端過皇帝的架子。
“我就不聽他的話，如此大男子主義的話誰會想聽？”
“於此大逆不道的話可不能再說，”於二喜似是嚇了一跳，張望着看了看周圍有沒有人，索性是回宮的街道上，沒什麼人經過。
他將六兮拉到一旁，“我早就想說你了，平日裏你對皇上沒有半分尊敬，可不是一個皇后該有的樣子？若不是皇上哪天不高興了，對你不寵愛，你平日裏的行爲都是可以直接治你罪的，那個時候有你後悔的!”
六兮哪裏會同意於二喜這樣的觀點，她一把推開於二喜，“寅肅想治我的罪他儘管試試，他若不寵愛我了，我自離去就是，你放心，我不會做一個只知道乞求男人寵愛的女人的，”
她的目光定定的看向遠方，眼睛裏彷彿有光，“我是自由的，哪怕男人不愛我了，瀟灑的離去就是，世界那麼大，沒有誰離不開誰！”
這時候一輛馬車停在前面，車簾一掀開來，就見寅肅拉着一張臉。
“還不快上來，離宮還有一距離，再磨蹭下去宮門都要下鑰了。”
寅肅的狗脾氣又犯了，不生氣不生氣，六兮努力的深呼吸安慰自己，生出病來無人替。
上了馬車，六兮特意坐在了離寅肅最遠的地方，但車廂裏地方就那麼點大，再遠也不過是在離寅肅兩條手臂遠位置。
有心想和好，又不想顯得自己處於下風，寅肅只好咳嗽一下，將固定在小几子上的茶杯倒好水，朝六兮的方向推去。
“喝水。”
皇上用的馬車自然是最好的，車窗用的是暗華錦遮擋視線的，從外看不見裏面，但從裏面能大概的看見外面。
六兮自從上了馬車就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給寅肅，一直透過暗華錦看向外面，好像被窗外的人羣景緻吸引了視線一般，只顧着朝窗外看去。
見寅肅給自己倒茶遞水，也只轉過頭去皮笑肉不笑的說了句，“謝謝，不渴。”
他承認剛纔是他措辭不對和態度太過強硬，但自己都拉下里子來緩和關係了，六兮卻仍舊是這個姿態，寅肅不由得有些生氣。
他沉下聲音來，“外面的什麼東西有那麼好看的，連跟我好好說一句話都不行嗎？”
“至少外面的東西不會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
六兮仍舊頭也不轉，語氣生硬的回，一副不想看見寅肅的樣子。
就算前面是他的錯，但六兮這話着實是讓寅肅非常生氣，當皇帝這麼多年向來就是別人捧着他，何時受過這樣的氣？
“好好，”寅肅氣極反笑，也不再開口說些什麼，再鬧下去兩個人只會更加難堪。
平日裏兩個人基本不會有吵架冷戰的時候，今天竟然因爲顧南封而難得的吵架冷戰了一回，真是新鮮。
六兮靠在車窗上出神的想，究竟是寅肅想得太多，還是她真的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可像於二喜說的，不要頂撞寅肅，要順着他的心意來，因爲他是皇帝。
她自認做不到這一點，她有自己的思想，堅持做自己認爲對的事情，像這件事情上，她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的過錯。
寅肅前面提的都是些無禮的要求，根本對顧南封的傷勢沒有半點幫助，她也想早日將顧南封治好了。
因爲顧南封兩個人現在不知道明裏暗裏的生了多少場的氣，雖然仔細想想並沒有什麼需要很介意的點，當時在意的那些點仔細一想都很好笑。
可這有什麼辦法呢，她不能阻止寅肅亂想，只能努力真是顧南封讓他儘快的好起來，事情了結了，大概就會沒有這麼多事兒了，她和寅肅也能和好如初了吧。
六兮出神的想。
到了宮門口，寅肅不再像往日一樣扶着六兮下馬車，而是一把揮開攙扶的太監的手，徑直的像御書房走去。
待六兮下了馬車，只能看見寅肅一片翻飛的衣角。
“這？”
一旁躬身準備伺候的太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還以爲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得寅肅不高興了，連忙將求助的眼神向六兮投去。
“無事，”
六兮朝太監們搖搖頭，不想再多說什麼，在宮女太監們一片擔憂的目光下，轉身進了請池宮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