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提着大娘送的籃子走過來,說道:“把雞蛋放在籃子裏吧,這樣不容易碎。”
“好。”周渡放下雞蛋,擡眸看了眼沈溪,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在衣服上擦乾淨手,擡起胳膊,手掌落在沈溪的腦袋上輕輕摸了兩下,“小醋精,怎麼連小孩子的醋也喫。”
沈溪心裏的那點小心思瞬間被安撫下來,在周渡的掌心下微微眯起眯眼,恃寵而驕道:“我也是個小孩子呀,你以前還老叫我小孩來着,是吧,周叔叔。”
“嗯,”周渡的手掌下滑,落在沈溪那張白皙的臉上,輕輕一捏,不否認道:“你也是個小孩。”
所以小孩子都是要靠寵的。
周渡微微低頭在沈溪的額角落下一吻:“叔叔一輩子只要你一個小孩可好。”
沈溪雙眸一亮,看向周渡的目光如星辰般閃耀想也不想地說:“好。”
他要做周叔叔一輩子的小孩。
“——咳咳咳。”
兩人正說着悄悄話,背後突然傳來一道咳嗽聲,正是那回家趕牛車的漢子,他趕着牛車過來,就正好看見小兩口你儂我儂的一幕,眼見着天色也不早了,他想着周渡還要去鎮上治傷,只得出聲打斷他們。
周渡與沈溪兩人不得不被迫分開。
周渡還好臉上神情如久,沈溪臉色就紅得十分明顯,他低下頭揉了揉臉,儘量讓自己看上去正常點。
那漢子是個過來人,幫着周渡把村民們送的東西一一搬上牛車上,看見沈溪的不自然,哈哈一笑,問道:“你們兩人應該成婚沒多久吧。”
上腳親熱被抓包,後腳又問這個問題,繞是沈溪臉皮再厚這會也經不住,別看他平時在外人面前叫周渡夫君夫君地叫着親熱,其實兩人才剛剛在一起。
周渡坐上牛車,見沈溪的臉羞得通紅,主動拉過他因爲羞澀而略略有些發燙的手,向漢子承認道:“是,剛成婚,他面皮薄。”
聽到這話,沈溪驚愕地擡起頭來,朝周渡眨了眨他那雙寫滿震驚的眼睛。
周渡握着沈溪的手,也輕輕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回覆他。
沈溪的指尖一顫,像是有一道電流猛地一下擊中了他的心,蘇得他久久回不過神來。
那漢子趕着牛車上路了,聽到周渡如此回覆,又哈哈大笑兩人,嘴裏嚷嚷着:“理解,理解,剛成婚時都這樣,等時間一久也就習慣咯。”
趕車的漢子是個健談的,路上閒不住主動與周渡搭話道:“不過你們感情是真好,山裏那麼危險,你夫郎都願意陪着你進山,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啊。”
周渡低下頭捏了捏沈溪的手背,像是宣誓又像是承諾道:“我會的。”
沈溪剛從周渡的眨眼中回過神來,猛不丁地又聽到周渡這句話,整個心像是被人倒灌了蜜一樣,沁得滿滿。
小喜鵲在沁滿蜜汁的心田裏打着滾,翻滾跳躍,縱情高歌。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說着話,誰也沒有注意到牛車後面還跟着個小不點。
也不知道是誰剛纔給豆包扔了根骨肉,它看周渡和沈溪兩人在說悄悄話沒空理它,於是叼着骨頭到一旁專心去啃了。
誰知道它骨肉啃完,一轉身剛剛還好好在一起說悄悄話的兩人就不見了。
豆包跑得直喘氣才追上牛車,它一屈前肢,後腿用力一躍登上牛車,委屈地叫了兩聲,想引起兩人的注意。
然而它面前的兩人此時眼中只有彼此,誰也不搭理它,它委委屈屈地背過身去,用尾巴對着兩人,表示生氣了。
牛車一路行駛到鎮上,天色也徹底黯淡了下來,鎮上的醫館早已關門,漢子調轉牛車,將他們拉到鎮上的客棧處。
沈溪跳下牛車來,從布包裏掏出十幾個銅板來要付漢子:“大哥,車費。”
“欸,”漢子擺手推遲,“那能要你的錢,該是我給你錢纔對。”
說着那漢子從懷裏掏出半吊子錢來交給沈溪:“這是我們村裏湊給你夫君治傷的錢,也不多,讓你們見笑了。”
沈溪看着漢子難爲情地捧着遞過來的錢,睜着眼睛,稍稍怔住,他沒有想到他在柳樹村胡扯那一通話卻叫村民們給記在了心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周渡見沈溪愣住不動,就知他心裏在想什麼,擡起漢子捧着錢的手,往他懷裏推了推:“禮我們收下了,錢就不必了。”
“不成,”那漢子固執道,“你爲我們柳樹村除了害,還受傷,這治病的錢理應有我們來出,可最近村裏好幾戶人家家裏辦喪事,委實拿不太出錢來,只顯示湊出這些錢來,你們拿去先頂着用。”
“不用,”周渡依舊拒絕,“辦事處有給治傷錢,不用你們出。”
漢子聽罷繼續道,“那就算村裏的一點心意。”
周渡指着牛車上的東西,又道:“這些心意足夠了。”
那漢子三說四說周渡都不肯收錢,最後只得悶悶不樂地拉着牛車回村去了。
送走漢子,周渡和沈溪兩人都不由得鬆下一口氣,朝客棧裏走。
安陽鎮的客棧說是客棧還不如說是一家住戶,平時根本沒什麼人來住,只偶爾有一兩個跑商的客人來落落腳,平日都是住戶一家住在裏面。
多餘的房間也不多,只有一間大通鋪,和三間客房。
周渡直接無視掉大通鋪這個選項,挑了間最貴的客房。
店家只登記了個名字,便領着他們去了客房。
所謂最貴的客房,不過就是房裏多了張可以喫飯喝水的茶桌,牀還是跟其他客房裏的牀一樣,一架竹製牀,上面鋪着被褥。
周渡挑起來被褥來嗅了嗅,沒有聞到異味後,纔算放心。
那店家看見周渡的舉動,笑了笑:“客人你放心,我們這小地方平時都沒有人來往,被褥都是新的,加上我內人是個勤奮的,日日都會把這些被褥抱外面去晾晾曬曬,乾淨着呢。”
“嗯,”周渡頷首,又問,“店中可有熱水。”
店家立馬道:“有有有,馬上去準備。”
店家收了周渡的錢喜滋滋地去準備熱水了。
他一走,周渡便朝沈溪道:“你收拾收拾,我出去給你買兩身衣裳。”
說完,他又不放心沈溪一個人在店裏,喚了聲:“豆包。”
從上牛車到下牛車,周渡和沈溪兩人連個眼神都沒給過豆包,豆包這會正蹲在門口,獨自舔着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