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是在沈溪的哭聲中驚醒的,他昨夜忙忙碌碌一整夜,身心俱疲,難免睡得沉了些。
沈溪醒後可能還處於生病狀態中,難免嬌氣了些,沒找到沈暮,竟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沈暮一聽到哭聲,立馬就從牀上坐起,搖搖晃晃地起身,連鞋都來不及穿,披上衣服,就出門去找沈溪了。
一出門,就看見沈溪坐在地上,眼淚似珠子一樣一顆一顆往下落,可憐得沈暮心都給揪成一團了。
沈暮顧不得腳疼,上前抱住他,用手背去擦他哭得眼睫都溼漉漉的淚水,輕聲問他道:“是誰欺負我們家小溪,怎麼哭成這樣?”
沈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會看到沈暮,頓時就收了聲,收聲的時候,可能收得急了些,不停地打着哭嗝,一抽一抽地咳嗽起來。
“慢點,慢點,慢點。”沈暮忙給他順背,香香軟軟的孩子窩在他懷裏,要把人心都給軟化了。
好半天后,沈溪才逐漸平復下來,只不過哭紅的臉上還掛着溼漉漉的淚水,看着叫人心疼。
沈暮也顧不得許多,直接拿衣袖替他擦拭乾淨臉上的淚痕,溫聲哄道:“都哭成了小花貓了,告訴舅舅爲什麼哭?”
沈溪的頭埋在沈暮懷裏,一下又一下輕輕蹭着,委委屈屈地一字一抽道:“你不要我了……”
說着竟然又有要哭的趨勢。
“胡說,舅舅怎麼可能不要你。”沈暮抱緊懷裏的孩子,溫柔地拍着他的後背,一下又一下地安撫他。
“你就是不要我了……”沈溪撅着嘴,用剛哭得紅腫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暮,“我都找不到你了……”
一邊說着又掉起珍珠似的眼淚來。
沈暮赤.裸着腳跪坐在地上,聽着懷裏沈溪一字一句地訴控,哭笑不得:“舅舅不過是在房裏給病人治病累着了,休息了會,怎麼會不要你。”
沈溪依舊不依不饒,固執道:“你就是不要我了……”
“好啦,好啦,好啦,”沈暮溫和地哄着他,“舅舅錯了,舅舅下次就在你的視線裏哪兒也不去,好不好。”
沈溪抿抿脣:“……騙人,上次你也是這樣說的!”
沈暮輕輕按了按額角,孩子大了不好騙了啊。
好在沈溪只是一時沒找到沈暮而產生的恐慌,這會沈暮出現了,他心裏安定下來,一會兒就被哄好了,乖乖窩在沈暮懷裏,不哭不鬧了。
忽然他的視線落在沈暮赤.裸的腳踝上,出聲問道:“你腳怎麼了?”
“啊?”沈暮這才驚覺自己沒有穿鞋,昨夜崴到的腳踝還紅腫着,收了收腳,不在意道,“沒事,不小心崴了一下。”
“疼不疼?”
“不疼,快好了。”
沈溪的手在那腫脹的腳踝處輕輕碰了碰,疼得沈暮縮了縮,他立馬把嘴一撇:“又騙人,明明就很疼。”
沈暮剛想張口解釋些什麼,下一刻就見沈溪跪伏在他腳邊,湊脣上去吹了吹腫脹的腳踝:“小溪給小舅舅吹吹就不疼了。”
小孩子天真懵懂的言語和毫無保留的善意使沈暮的心塌軟了一片。
屋裏的秦毅不知何時醒的,一雙深邃的眼睛默默注視着門口的一大一小,不知在做何感想。
先前想着是要來此處避禍的,不知道要待多久,沈暮也做了些準備,準備了不少東西,這布匹他也買了不少,是預備着沈溪一天比一天長得快,好給他做衣裳用的,眼下房裏的秦毅比沈溪更需要衣物,就只好先委屈一下沈溪了。
沈暮拿着布匹來回在上面比劃着,之前在房裏抱秦毅的時候,他就已經量好了他的尺寸,現在也不用再麻煩,直接在布上落好尺寸,開剪就是。
帶娃三年,洗衣做飯樣樣都會,做衣服沈暮自然也是會的,他沒有特意去學過,只是看別人做過幾次後,自己就會了,他和小溪兩人都不是什麼講究的人,不用繡花樣子,做成衣物樣式即可,做來也簡單。
沈暮在房裏做衣服,就沒空管沈溪,沈溪自己玩了會,主動跑秦毅房裏去了。
他之前也會跑到秦毅這裏來玩,不過沒待多久就會出去,秦毅也沒有管他。
誰知這會沈溪卻是不走了,他搬了個小板凳來坐在秦毅牀前,一臉深沉地望着秦毅開口道:“我不喜歡你。”
秦毅:“爲何?”
“我小舅舅喜歡你,”沈溪看着秦毅直言道,“他喜歡你,就不喜歡我了。”
秦毅:“……”
秦毅不會哄小孩,乾巴巴回他道:“不會。”
“誰知道呢,”沈溪小大人似的嘆了一口氣,烏潤的眼睛骨碌碌地轉着,“要不你留下來做我舅娘吧,這樣我就喜歡你了。”
秦毅:“……”
“你知道舅娘是什麼嗎?”
“知道,”沈溪點點頭,“就是和我小舅舅一個被窩睡覺的人。”
秦毅:“……”
秦毅沉默着不說話,沈溪以爲他不願意,繼續道:“我小舅舅香香的,你跟他睡不虧。”
秦毅:“……”
“我小舅舅說了,人長大了都是要找一個喜歡的人一個被窩睡覺的。”沈溪童言童語地說,“我小舅舅已經到找人一個被窩睡覺的年紀了,你可以考慮一下。”
秦毅:“……”
“欸,”沈溪說着又自顧自地嘆了一口氣,“我小舅舅總說他喜歡我,可他不願意跟我睡一個被窩,他願意跟你睡。”
秦毅:“……”
“我看到了,”沈溪烏潤的眼睛不摻雜半點雜質,“他從你牀上下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跟我睡過了,也沒跟別人睡過,唯獨跟你睡,他喜歡你。”
秦毅:“……”
沈溪還要再說些什麼,門外傳來沈暮呼喚他的聲音,他忙從小板凳上起來,跑出去應聲道:“我在這裏。”
“跑到這裏來做什麼?”沈暮飛快做好衣服,沒在附近看到沈溪,只好喚他。
沈溪老實回答道:“玩。”
“病人需要靜養,”沈暮看了看房裏的秦毅,沒見他有何異樣,打發沈溪道,“去別處玩吧。”
被沈暮這麼一打岔,沈溪也忘了要跟秦毅說什麼了,只得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