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咳了一下,不太自然地點了點頭,而後接過沈溪遞過來的酒杯,一飲而盡。

    喉嚨上的那股辛辣纔算壓下去,隨後櫻桃酒的甘甜涌了上來,爽怡純淨、持久彌香,回味無窮。

    沈溪見周渡抿嘴回味,笑道:“好喝吧,周叔叔。”

    周渡看了他一眼,還是不太適應叔叔這個稱呼,直言道:“叫名字就好,叔叔就不必了,我家沒你這麼大的侄兒。”

    “行啊,”沈溪對此沒有什麼異議,“但你也不能再叫我小孩了,我成年了。”

    周渡掀起眼簾,視線落在他那張還稚嫩的臉蛋上,略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沈溪開心了,又給周渡斟了一杯酒。

    周渡剛一端起酒杯,沈溪也同樣端起了酒杯與他碰了個杯:“那就這樣說好了,你不叫我小孩子,我就不叫你叔叔。”

    周渡飲下酒,沒再與他說話,低頭喫着食盒裏的飯菜,可能是放了一會兒的緣故,飯菜都略微有些涼了,但滋味卻是更入味了。

    在這環境幽靜的溪邊,喫着可口的菜餚酌着清亮的佳餚,有那麼一瞬,周渡恍然覺得自己是來郊遊的。

    沈溪等周渡喫得差不多了,才慢慢開口道:“周渡,跟你商量個事唄。”

    “嗯?”周渡放下筷子,靜待他下文。

    沈溪見周渡如此認真,臉頰一燙:“你喫你的,不是什麼大事,邊喫邊說也一樣。”

    周渡沒再拾起筷子,只淡淡道:“你說。”

    這種被人認真對待的感覺讓沈溪心中一熱,微微有些緊張道:“我看你箭術不錯,打獵很厲害,想與你合作可不可以。”

    周渡問:“合作什麼。”

    沈溪坐在周渡對面,雙手抱膝道:“我不是經常會在周圍附近的村子接些喪喜宴嘛,時常需要採買,但桃源村離鎮上太遠了,有時候事發突然,採買根本就來不及。”

    菜還好說,家家戶戶菜地裏都能勻些出來,肉類就不好說了。

    就像這次張老的喪宴,事發突然,若不是周渡及時打了一頭野豬解了燃眉之急,他去鎮上也不一定能夠買到肉類。

    可這做席,飯桌上沒有葷腥很不好看,到時候也只能在周圍村子裏匆匆採買些。

    村裏人養的雞鴨鵝大多數都是留着下蛋的,不輕易賣,每次採買都要耗費很大一番力氣。

    錢掙得不多,還累,很不划算。

    幾次與周渡接觸下來,沈溪發現周渡打獵手藝實在高超,比其他村的獵戶強上太多,如果能與周渡合作,他覺得這是一件雙贏的事。

    他能輕鬆點,周渡也能掙錢。

    沈溪說完滿含期待地看着周渡。

    周渡思索了片刻,沉吟道:“打獵是件靠運氣喫飯的事,或許今日運氣好能滿載而歸,明日運氣差些可能一無所獲,此事我不能應下。”

    被拒絕沈溪也不氣餒,繼續說道:“也不是每次筵席都需要像張老這般匆忙的,張老這是喪宴可能會着急點,但像下個月的滿月宴和喜宴你完全有時間準備的。”

    沈溪說完,周渡心裏涌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他可以提前準備,沈溪也同樣能提前準備,爲何還要選擇與他合作?

    沈溪說完見周渡久久不說話,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也沒反應,不禁湊近腦袋,與他眼睛對視着問道:“好不好嘛。”

    兩人的眼睫相聚不遠,有道溫熱的呼吸打在周渡臉上,周渡回神,急促地往一旁偏過,磕絆應下:“好。”

    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答應了什麼,垂下眼,神情晦暗不明。

    沈溪沒有在乎周渡的神情,反而高興道:“我就當你答應了。”

    周渡無奈頷首。

    飯也吃了,事也聊完了,沈溪在一旁收拾食盒,周渡將放在溪水裏沖洗的箭矢收回來,重新提過晾在一旁的野雞,拔毛準備晚宴。

    沈溪看到周渡的動作,收拾食盒的動作一頓,一張臉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

    周渡對上他訝異的神色,問:“怎麼?”

    沈溪收了表情,一言難盡道:“雞毛不是這樣拔的,這樣拔也拔不乾淨。”

    周渡倒也沒反駁,本來這種事他就不擅長,又問:“那該如何。”

    “先用燒一壺滾燙的熱水將整雞燙上一刻鐘左右,然後……”

    沈溪剛說了個開頭,周渡的眉梢一挑,有些不耐,拔個雞毛如此麻煩?

    好在沈溪說着說着忽然想起那隻被周渡燒焦的阿彩,突然意識到:

    周渡恐怕跟他小舅舅是一個物種的!

    果然,下一刻,沈溪就從周渡眼中看到了不耐煩與迷茫,泄了氣一般地說:“算了算了,我幫你拔吧。”

    真不明白,他們這些不會做飯的,不用擔心某天被餓死嗎?

    沈溪帶着滿滿的疑惑,跟着周渡回了家。

    到地方後,沈溪放下食盒,挽起衣袖,就要去廚房燒水。

    推開門,往廚房裏一瞧。

    很好。

    乾淨得一覽無遺,也就是說,什麼也沒有!

    沈溪朝周渡丟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周渡摸了摸鼻子,尷尬道:“忘了家裏什麼都沒添置了。”

    其實是他自從租了這屋子以來,就沒踏進過這間廚房,當然他進來也沒用,他什麼也不會。

    沈溪沒說話,在廚房裏翻了翻,找出來一個缺了口子的瓦罐,打水清洗乾淨後,發現還能用。

    他在院子裏架起火堆,用瓦罐燒了半桶熱水,幫周渡把野雞毛給拔了。

    沈溪做這些事,周渡發現他自己完全插不上手,也就不上去搗亂了,搬了個凳子坐在屋檐下,靜靜地看着沈溪忙碌。

    午後的陽光催人睏意,尤其是周渡剛剛還小酌了幾杯,微醺的倦意涌了上來,眼皮不斷加重,最後竟不知是什麼時候闔上的眼睛。

    再醒來時,正好對上一雙清澈的眸子。

    沈溪坐在他對面,正託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他。

    兩人對視了一會,沈溪率先彎了彎眼:“你醒了。”

    周渡沒回答,直起身來擦了擦嘴角,發現並沒有口水流出,疑惑地看着沈溪。

    沈溪並未作答,指了指架在院子裏的火堆:“雞我幫你處理好了,我看你這裏也沒有廚具,就主動做主幫你做了個叫花雞,煨在火堆裏了。”

    “謝謝。”沈溪看了眼火勢見小的火堆,道了聲謝。

    “沒什麼,不用謝。”沈溪做慣了這些事,不覺得有什麼,反倒是好意提醒道:“你這樣過日子不成的,就算不添置廚具,也該買個爐子燒些熱水,不能總喝涼水的,還有牀單被褥也該多置辦一套,時常換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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