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鎮環山而建,山腳下的青石板與青山遙遙呼應,牛車平緩地駛過掛有安陽二字的牌坊,就能看清街道兩旁各式各樣店鋪,在這些店鋪外面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着大傘的小商販,在當街販賣。

    人羣不斷往鎮上涌,也使得這條街道越來越繁華,他們的車停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酒館面前。

    沈溪率先下了牛車,腳步輕快地往酒館裏而去:“張嬸嬸,我來給你送酒了。”

    一會兒功夫,就有個模樣三十歲上下的婦人擦着手從酒館裏邁步走了出來,看見沈溪也是一臉笑意:“小溪來了,我家的客人可都等着你釀的酒呢,可是把你給盼到了。”

    婦人說罷,就往屋裏吼了一嗓子:“當家的,出來搬酒了。”

    “來了,來了。”未幾,一位較爲敦厚老實的漢子也從屋裏走了出來,他先朝婦人和沈溪笑了笑,而後徑直走到馬車旁,一罈罈往酒館搬酒。

    婦人沒有管他,領着沈溪進酒館結賬去了。

    四壇酒,沈溪共結了兩吊錢,拿在手裏沉甸甸的,一出門看見在一旁等他的周渡和羅福,取了二十個銅板付了車資,說了打算:“羅爺爺,你先找地方歇歇腳,喫些早點,我帶周渡去置辦些東西。”

    羅福接過銅板翻來覆去地數了數,皺眉道:“小溪,你這回又給多了。”

    沈溪笑說道:“沒有給多,一路上您也辛苦了,這飯錢是應該給的,你若是不收,下次小溪可就沒臉再坐你車了。”

    沈溪這一通軟磨硬泡下來,羅福只得把錢收了,末了又道:“那我在牌坊下等你們。”

    “欸,”沈溪應了一聲,帶着周渡走了兩步,又回身提醒了一句,“羅爺爺你可一定要記得喫飯啊,回去還有一路的路程呢。”

    “知曉了。”羅福笑了笑,轉身拉着牛車找到一家賣羊雜湯的店,花了一文錢要了一大碗不帶任何肉類的清湯,配着自己帶來的乾糧,填飽了肚子。

    沈溪說完,周渡突然出聲道:“你餓嗎?”

    “啊?”沈溪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周渡這是在問他,搖頭道:“不是很餓,你呢?”

    “不餓。”路上週渡吃了不少沈溪做的豆蓉包,這會還飽着。

    “好,那我們先逛,”沈溪點點頭,又問,“你想先買什麼?”

    周渡想也不想道:“衣裳。”

    來到這裏,他除了自身攜帶的那點東西外,身無長物。所幸現在還是夏日,身上的衣裳每日過一遍水,第二日就能幹透。

    換作冬日他定然已經凍死了,也就沒這些煩惱了。

    沈溪便帶着周渡直接去了布店。

    周渡走進去,站在布莊櫃檯上的老闆和在布莊裏挑選布匹的客人都齊齊朝他瞧來。

    實在是周渡人太高了,剪着一頭短髮,又生得一副好皮囊,他一進來都顯得布莊生生矮了一截,想不惹人注目都難。

    但他們果然都如沈溪所說,只是稍稍訝異了一下,而後便又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客人可是要買布。”布店老闆見周渡進店後,目光只在店裏巡梭,不曾停留,忙放下手中的算盤,上前迎道。

    周渡的視線在布莊裏掃視了一圈後,斟酌着問道:“你店裏不做成衣嗎?”

    “自然是做的,”布店老闆笑了一下,解釋道,“客人選好了料子,只需付幾十文的手工費,自有繡娘爲客人縫製成合身的成衣。”

    周渡又問:“大概什麼時候能做好。”

    布莊老闆,“加急則兩三日,不加急則七日內。”

    周渡蹙眉,桃源村離安陽鎮太遠了,兩三日他定然不會再跑一趟鎮上,七日則又太久了些。

    周渡再問:“可有已縫製好的成衣出售。”

    布店老闆沉吟了片刻,端量了一眼周渡:“有倒是有,但恐與客人身量不符。”

    安陽鎮整個鎮也找不出幾個能與周渡身高比肩的,所以這做好的成衣恐不合身。

    都到這地步了,周渡也不挑了,“無妨,能穿就行。”

    “欸,我這就去給客人找幾身衣裳來,”布店老闆一口應下,忙又問,“不知客人想要什麼料子的。”

    “本店綾羅綢緞、絹縑綃綈、棉麻苧葛應有盡有。”不待周渡詢問,布店老闆又主動道。

    對比布匹,周渡也不是很懂,挑了個自己熟悉的:“棉布就好。”

    “稍等。”布店老闆明白了,撩起店內的簾子,進到裏間去了。

    沈溪在一旁,幾度欲言又止,周渡問道:“你可有什麼想說的。”

    沈溪頓了頓道:“衣裳我也會做,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少收你些手工費。”

    “下次吧。”周渡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他已與布店老闆說好,一事不煩二主。

    “……成。”少掙了一筆錢的沈溪心情有些鬱郁地跑去一旁看料子去了。

    很快,店鋪老闆就替周渡挑了幾身大小差不多的衣裳。

    周渡拿着衣裳到裏間試了半天,主要是這繁瑣的服飾他從未穿過,鑽研了會纔算穿戴整齊。

    幾套衣裳周渡都能穿,只袖口和褲腿稍稍短了一點點,不過並不影響正常行動。

    周渡挑了一黑一白兩套簡單的樣式讓布老闆包起來。

    “客人,這棉衣一身算你六百文,縫製費三十文,一共是一千二百六十文。”布店老闆拿着兩套衣裳到櫃檯上,將算盤珠子撥得脆響。

    周渡對錢一般沒什麼概念,布店老闆說多少就是多少,就在他正待取錢時,沈溪走了過來,不服氣道:“尋常一件衣裳不是五百文嗎,怎的漲價了?”

    布店老闆被沈溪一問也不惱,笑道:“若是客人你買衣裳一定算你五百文一件,不過這位客人不同,他個子高,用的布料較普通人多些,收費自然也有不同。”

    沈溪仰頭看了眼高出他一個頭的周渡,悻悻然又道:“就不能再少點了,好歹買了兩件,你算便宜些,我們下次還找你買,不然這兩件衣裳我們就不要,去西邊那家鋪子看看去。”

    最終在沈溪一頓裝腔作勢,舌燦蓮花下,布店老闆主動讓了二十文。

    從布店出來,周渡見沈溪臉上帶着勝利的喜悅,不解地問:“你不渴嗎?”

    “什麼?”沈溪不明白周渡在問什麼。

    周渡神情平常,語氣稀鬆道:“區區二十文罷了,不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

    說完,周渡又怕沈溪誤會,又解釋道:“沒有說你砍價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二十文與你比起來,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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