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煙記得,在厲家出事之前,宋天承在國外,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問她,要不要在拍完手上的電影之後,出來旅遊散心幾天。
當時,她因爲發現自己意外懷上了宋天承的孩子,而煩躁不已,只一心想着要打胎,所以在電話裏就罵了他,說起孩子會影響她的前途,說他煩,沒有同意他出國旅遊的計劃。
她根本沒有想過,宋天承會在國外悄悄地佈置這樣一場求婚。
她腳步有些虛浮,走到了裏間的牀邊,跪坐在了地上,隨手拿起一件禮物,慢慢拆開了。
裏面,是一隻放到現在拍賣價會是天價的限量版芭比。
她小時候有一段時間,癡迷於收藏限量芭比,以滿足自己當時在朋友同學面前的虛榮心,那些芭比現如今還在蘇家放着。就差了這一隻最難買的。
她輕輕摸着芭比金色的頭髮,忽然,忍不住喫喫笑了起來。
其實一直以來她都知道,她和厲夜廷之間的可能微乎其微,她選擇宋天承纔是對的。他永遠都記得她所有的偏好,寵着她,順着她,容忍她的無理取鬧。
可是,在她還在對厲夜廷執迷不悟的時候,宋天承就走了。
他走的時候,她也沒有多難過,只是覺得,哦,這個世上少了一個會寵着她的男人而已,以後再也沒有人會無時無刻地關心她了而已。
直到,葉天賜出現的時候,她忽然發現,心裏竟然莫名有一絲害怕和期待,她其實是希望宋天承還活着的。
她承認,或許就是她自私到了極點而已,知道在厲夜廷那兒無望了,所以纔想着宋天承還活着就好了。
尤其是,在瞭解了葉天賜這個惡魔的本性之後,她還在期待,是不是宋天承故意爲了她打掉的那個孩子,在折磨她。
絕望和期待的感覺,時時刻刻交織在一起,快要將她折磨瘋了。
這是葉天賜用來擊破她最後的幻想的重重一擊,他讓人把她帶到了這兒,告訴她,這就是宋天承臨死前一天,爲她精心佈置的求婚準備。
當看到那套佈滿灰塵的鑽石項鍊時,她就明白了。
葉天賜若真的是宋天承,他會將這些東西收起,而不是這樣放在這兒,保持着他走之前的樣子。
她將芭比輕輕擱在了自己腿上,又拿起了一隻禮盒,繼續往下拆。
同樣的,裏面是一支水晶草莓髮卡,是她很小的時候,特別喜歡的一隻髮卡,只是後來,她把它弄丟了,因爲已經買不到了,所以還難過得哭了幾回。
沒有人會回頭再去給她買她曾經喜歡過的東西,只有宋天承,牢牢記得。
她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繼續拆着剩下的禮物。
只是笑着笑着,眼淚就忍不住往下掉落。
後悔了又能如何?
一切都不可能從頭再來了。
倘若當初,她沒有打掉宋天承的孩子就好了,至少,她還能有向他贖罪的辦法。
可是現在,一切都沒了。只有葉天賜對她無盡的折磨。
他明知道,她對宋天承還有最後一絲無望的期待,他卻殘忍地,親手將它碾碎。
看着她痛苦,是葉天賜最大的樂趣。
她沒有力氣再拆剩下的禮物了。
她反手,輕輕擦掉了臉上冰涼鹹澀的眼淚,起身,緩步走向了公寓的落地窗。
這裏是三十樓,掉下去,不會有任何痛苦,她就能解脫了。
她無聲地打開了窗戶,無聲地爬上了窗臺,低頭,最後看了一眼懷裏抱着的那隻限量版芭比。
外面的風很大,將她的裙角颳得上下翻飛。
她笑了笑,閉上眼睛,朝着風輕聲道:“天承,對不起,我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