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叔,是我。”洛今宵握住她手,掌中柔夷冰涼,她忍不住握緊了些,試圖讓她暖和起來。

    曲微吟喘息幾聲,徹底清醒,擡眼看到洛今宵的臉,一時不動了,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嗆咳了一番,斂去眼底神色,將手抽出,冷聲道:“你怎麼來了。”

    洛今宵愣了下,支支吾吾道:“我來,我……”

    “勸我?”曲微吟話中帶刺。

    洛今宵彷彿噎住了,張口半天沒說出聲,未知她苦,她有何資格勸說呢。

    縛龍鞭帶來的威壓盤踞在心頭,一寸寸奪去人的力氣,洛今宵只待了半刻,便覺得心口一陣悶痛,她只得再次抓住曲微吟的手臂,苦口婆心道:“小師叔,我們得想法子出去,你再這樣,不是等着曲乘州將你除之後快嗎?”

    “縛龍鞭豈是那麼容易掙脫,此事同你無關,還不快走!”曲微吟用力推了洛今宵一把,橫眉怒目。

    “我的事你管不得,何必讓自己陷入和我一般的絕境。”曲微吟說着說着,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

    “我自有我的事要做,人人各有命數,反正你如今也不弱,往後離我遠一些罷。省得將厄運傳於你。”

    洛今宵聽出她話中有一絲責怪,心中也着實有些愧疚,忙道:“我真不是故意隱瞞修爲,只是柳長老叮囑過,所以……”

    “我並未怪你。”曲微吟打斷她,冷漠疏離。

    儘管洛今宵知道她一貫如此,卻還是覺得心中一陣寒意,像是有什麼東西凍住了一樣。

    她薄脣微抿,心一橫,執意將她扯到自己身邊,掌心覆在她肩頭,強行將自己的靈力灌入她體內,護住心脈。

    “洛今宵!”曲微吟連忙掙扎,但是她如今早已力竭,一時竟無能爲力,只能怒目而視。

    “可是你都救了我那麼多次,我怎麼可能視而不見呢。”洛今宵咬着脣,紅了眼眶,語氣溫和,卻強硬。

    四周一片安靜,曲微吟似乎有所觸動,她目光掃過洛今宵泛着淚光的眼睛,一言不發。

    她極少有無助的時刻,此次的無助卻到了巔峯。

    門外似乎是另一個世界,門內被一條縛龍鞭隔絕,聽不到外界的嘈雜,洛今宵替她護着心脈的手已經有些許顫抖,不過是強撐而已。

    “放手。”曲微吟說。

    洛今宵搖頭,她竭力忍着,替曲微吟擋住縛龍鞭帶來的傷害。

    “小師叔,我不勸你,你自有自己的道理。”她說。

    “但我也不能坐視不管。”洛今宵稍稍湊近了些,用自己的靈力替她擴出一片屏障,“你是我往常從未遇到過的,對我極好的人。”

    曲微吟看着洛今宵近在咫尺的臉,少女嬌嫩的脣些微顫動,眼中映着燭火的光,波光瀲灩,呼吸出的熱氣噴灑在她額頭,讓人心一陣麻癢。

    “幼稚。”曲微吟沉聲搖頭,鼻尖卻一陣發酸。

    她定定看了洛今宵一會兒,突然用手扶着地,站起身,動作極慢,忍着不讓自己的身子飄搖,並拒絕了洛今宵伸出的手。

    “我送你出去。”她說。

    洛今宵慌了,她隨之起身,追問:“你要做什麼?”

    “他不就是想要家主麼,我不爭便是。”曲微吟風輕雲淡,但洛今宵知道,她要做出這樣一個決定,定是難中之難。

    “仇,何時都能報,不急於一時。”曲微吟搖頭,神奇的是,這一次,她竟沒有動半分入魔的心思。

    不知是因爲多活了兩千多年,多少學會了點圓滑之術,還是因爲旁的什麼。

    看着曲微吟的身影已經繞過了家訓,朝着大門而去,洛今宵心中紛亂如麻,她閉上眼,努力平穩思緒,一定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曲微吟本應毫不懼怕,肆意而爲,而不是向着仇人低頭認錯。

    門被敲響,曲微吟沙啞的聲音響起:“開門。”

    外面傳來曲乘州大義凌然的聲音:“微吟,公然不敬長輩,滿口胡言,你可知錯。”

    曲微吟指甲幾乎嵌入了掌心,她深深呼吸幾下,才道:“微吟,知錯。”

    她聲音不卑不亢,指尖攤開,露出星星點點的血跡,洛今宵看了,只覺得刺目得很。

    大門驟然洞開,天光照射在曲微吟臉上,她眯起眼睛,仰頭看向碧藍的穹頂,外面等着的衆人看了,只覺得讓整個院子都明亮了些。

    “若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另一烏髮白鬚的長者,敲着柺杖道。

    曲微吟邁步走出,一步一步都平穩踏實,絲毫不見方纔的弱氣,被她目光掃視過的人,都覺得心頭一陣惶恐。

    曲乘州脣角帶着一絲笑意,看着曲微吟走到他面前,收了滿意的神情,藹然道:“認錯便好,往後切記莫要再犯。”

    “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了,我們往後的家主,便是曲乘州,曲長老。”那白鬚老者用嘶啞的聲音,慢吞吞地向衆人宣佈。

    人羣中頓起一片掌聲,只是這掌聲聽着略有些稀疏,有人極爲擁護,有的人頻頻搖頭,卻也不敢有所反抗。

    雖說這些年一直都是曲乘州在掌管曲家大小事宜,但是明眼人總能想得到,他是在奪去曲微吟的位子。

    但也只是暗地裏說說,誰也不願將這種話放在明面上講,畢竟如今論能力,曲乘州就是曲家的首位。

    誰也不想得罪。

    於是,在那老者的帶領下,衆人齊齊低頭,喚了一聲家主,唯有曲微吟直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微吟,莫要置氣,小孩子心性。”曲乘州狀似無奈。

    “曲微吟,家主和宗族長老在此,你如何這般沒規矩!”長者怒斥。

    曲微吟深吸一口氣,勉強垂首,正要開口,洛今宵卻從門中竄出,一把將她手腕拉住,曲微吟硬是被扯着在原地轉了個圈,裙襬揚起一道弧度,又柔柔落下。

    “洛今宵。”曲微吟蹙眉警告她不要摻合,洛今宵卻置之不理,她搖了搖頭,面帶喜色,認真道:“小師叔,你可信我?”

    曲微吟嘴脣微張,卻沒回答。

    洛今宵方纔太過緊張,竟將這個法子拋在了腦後,方纔靈機一動想起,這才連忙衝出,好在事情還有轉機。

    “洛今宵?”曲乘州眉頭緊鎖,心中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變了臉色,怒斥,“這裏是曲家,豈是你說闖就闖!”

    洛今宵才懶得理他,她手裏捏了顆什麼,突然捂住曲微吟的嘴巴,將手中的丸藥丟進曲微吟口中。

    曲微吟下意識要吐出,卻被洛今宵捂得緊緊的,動彈不得。

    “別亂動,當心嗆着。”洛今宵小聲說,直到確認她將靈

    丹喫下,這才鬆手。

    “這是什麼?”曲微吟瞪大雙眼,看看洛今宵的手,被捂嘴的驚嚇讓她面頰微紅,不由得用衣袖遮住自己,只露出上半張臉。

    洛今宵看她這麼慌張,覺得可愛得緊,她拿出藏在衣袖裏的木盒,莞爾笑道:“靈丹。”

    曲微吟又愣了半刻,突然,方纔還是晴空萬里的天氣,彷彿被潑了墨似的,黑壓壓得沉。

    驚雷從天邊響起,隨着雲海滾動,浩然傳入耳中,一時間,四面八方宛如無數個雷公電母合奏,震得人心中發顫。

    “有人此時要升修爲!”人羣中一人大喊,衆人往四處看去,不斷猜想是何人。

    天象這般氣勢,看來是要連升兩級,還是極高修爲,否則不會引起這般大的天地波動。

    曲微吟驚詫得捂住心口,不敢相信地看向洛今宵。

    “是十方盛會的靈丹?那是何等珍貴,你……”曲微吟說不下去了,無邊的靈力涌入她周身,方纔損傷的心脈頓時修復,靈力依舊涓涓不斷,將她周身重塑。

    洛今宵看她確實升了修爲,嘴角不由自主咧開,她突然大着膽子伸手,摸了摸曲微吟被風吹亂的發頂。

    “小師叔,還你的救命之恩。”她清泠泠說。

    一旁的曲乘州見狀,邁步要上前,卻被曲微吟突然揚起的衣袂逼得後退一步,險些摔倒,他掀起袍角,這才站穩,厲聲道:“微吟!”

    “住口。”曲微吟目光凌厲,猶如寒冰,她周身的威壓瞬間瀰漫開來,屬於渡劫期的靈力磅礴四散,猶如一陣狂風,颳得人羣東倒西歪。

    淡淡的天光之下,她紅裙獵獵,宛如天界降落人世的妖神,冷冽魅惑。

    “你退後,當心傷了你。”她突然回頭衝着洛今宵道,目光嗔怪,“自作多情,稍後再同你算賬。”

    洛今宵聞言笑得更加粲然,她依言後退,十分乖巧。

    那麼好的一顆靈丹,就此失去確實可惜,但不後悔。洛今宵回身搬了個雕花椅子,舒舒服服坐下,仰頭看曲微吟在風中更顯曼妙的身影。

    曲家衆人眼看着要打起來,立刻四散奔逃,紛紛躲在屋檐下或是角落裏,偷偷觀戰,就連方纔那凶煞的長者,也抱着柺杖,跑得極快。

    “我纔是該繼承家主之位的人,曲長老若是想要爭,便用老方法,比試。”她衣袂在風中一揮,殘月星辰劍便烈火熊熊地出現在在手中,除此之外,周身還包裹着隱隱的雷電,更添威力。

    “渡劫期。”曲乘州說,他此時可謂面色陰沉,足以趕得上霧靄滿滿的天。

    “不是,曲長老,是渡劫二期。”洛今宵在一旁好意提醒,曲乘風頓時劍指洛今宵,厲聲呵斥她住口。

    曲微吟見狀,殘月星辰劍脫手而出,將他手中劍撞到一邊,挑眉道:“曲長老,我說過,別碰她。”,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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