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微吟的身體滾燙,洛今宵一手抱着她,另一手慢慢拿起了掉落在一旁的無絕。
無絕一觸碰她的皮膚,就突然開始震顫,緊貼過來,似乎要與她合二爲一。
一些模糊的片段在她腦海中乍現,一會兒白雪茫茫,一會兒屍橫遍野,古老又蒼涼。
“今宵……”曲微吟突然小聲道,她的語氣中帶着一絲不解和害怕,冰冷的手摩挲着,找到了洛今宵的手。
她用力將那手握住,企圖喚醒洛今宵。
洛今宵眼睛忽然睜開,她鬆開曲微吟,身體忽然消失,曲微吟被洛凝扶住,她一向平淡的眸中閃過霎那間的驚慌失措。
就在方纔,她感覺到了洛今宵身上另一種氣息,像是變了一人,十分陌生。
“曲小師叔,姐姐沒事。”洛凝緊緊拉着曲微吟,不讓她再拖着殘軀冒險。
淡青色的身影再次出現時,正立在於歸身後,黑髮四散,眸光冰冷,洞穴受了強大力量的壓迫,開始崩塌,白光時而有,時而無,明明暗暗晃人眼。
而洛今宵卻像是完全不在意,她杏眼微睜,骨節分明的手伸到半空,口中出現一種古老的語言。
那兩個魔物急忙轉身,還沒等魔氣從掌心溢出,幾道銀光就將他們二人包裹住,隨後一聲令下,迅速勒緊。
“這是什麼!”阿仇慌了,他發現自己的力量開始消散,在這樣區區幾道白光下,他竟然渾身無力,如同籠中之雀,掙扎不得。
隨後,他痛苦的嘶吼聲響徹雲霄,白光竟像刀一樣化出利刃,緩緩割破他的皮肉,枯槁的皮膚開始融化,露出裏面白森森的骨頭。
于歸見狀,更爲驚恐,他努力撐着,驚愕到聲音都不再空靈:“你到底是誰?”
洛今宵不說話,或是根本不屑,她眸中帶着從未有過的惡毒狠戾,只想慢慢將眼前的魔物撕成碎片。
如她所願,阿仇的嘶吼聲愈發恐怖,他修煉的冥陣圖,在此時的洛今宵面前,就如同孩童的把戲。
于歸見狀,不能同他一起找死,身體忽然縮成一團,化成魔氣,滾出白光的桎梏,洛今宵鬆手,無絕飛出,半路化爲透明,無聲無息穿過阿仇的身體。
同上次不同,阿仇老翁一樣的皮膚開始從內潰爛崩裂,他悽慘地吼叫着,在衆目睽睽下,四散炸開,成了一堆血肉碎片。
血濺在曲微吟臉上,她愣住了,大喊一聲洛今宵,企圖叫回她的神智。
她突然很害怕這樣的洛今宵,怕得渾身發抖。
于歸眼看着逃不過,突然衝向曲微吟,企圖求得庇護,洛今宵見狀,身體再次出現在曲微吟身前,連殘影都不見,比風還要透明的力量噴涌而出,轟然要將於歸置於死地。
于歸見自己無論如何都擋不住,他忽然起了邪心,拉過一旁呆滯的幺幺,替他擋下了這一擊,幺幺毫無防備,連痛苦的喊叫都沒有,就化成了飛灰,飄散落地。
而他自己,藉助幺幺擋下的這空隙,逃之夭夭。
此時,長明塔受了這樣大的衝擊,開始自動排除異己,白光化爲滾滾火焰,將裏面的每一個生物都烤成焦炭,一時間,無論是上古邪神,還是命大的小妖,都開始嘶吼哭喊。
一片火焰裏,什麼都看不清,曲微吟總算是忍痛掙脫洛凝,衝進火中尋找洛今宵。
“洛今宵!”她每喊一句,胸口都是一陣鈍痛,沒幾步便要跪下,可還是沒有洛今宵的影子。
“今宵!”曲微吟慌了,她腳下一軟,倒進烈焰之中。
一個冰冷的手臂將她接住,洛今宵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面前,一臉淡漠,緊緊將她抱着。
曲微吟鬆了口氣,她強忍意志,想要站穩身體,卻不曾想原本摟着她腰肢的手突然上移,再然後,洛今宵便將她打橫抱起。
洛今宵淡淡道:“別動。”
那語氣很冷,也很陌生。
再然後,四周的烈焰混着血水鋪天蓋地衝向她們,洛今宵身體化成一股氣流,順便掠過躺在地上的窮奇,將她丟進荷包,隨後徹底消失在長明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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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今宵!”
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洛今宵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的便是乾枯的草地。
她揉了揉眼,腦中一片混沌。
方纔發生了什麼,她記得自己身上多了一種力量,殺了阿仇,隨後……
可這記憶怎麼回想,都像是別人放給她看的。
“洛今宵!”兇巴巴的叫聲再次響起,洛今宵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趴在一人的身上,此人軟乎乎的,還很香。
“我的娘,小師叔!”洛今宵快速說了一句,原地蹦起,頭髮糊了一臉,忙用手撥開。
只見曲微吟正平躺在地上,雙目通紅,氣急敗壞地盯着她看。
洛今宵頭腦現在還是一團漿糊,一時轉不過彎。
曲微吟沉默了半晌,開口道:“扶我。”
她說這話時,臉更紅了。
洛今宵才意識到曲微吟受了傷,急忙上前,一手握住她手腕,另一手扶住她肩背,用力將她扶起,讓她靠在自己臂彎。
“你沒事吧小師叔?”洛今宵搭在她心脈上查探,被她一手打開。
“還活着。”曲微吟低聲道,她擡眼看洛今宵,聲音變輕,“你,還是你麼?”
她似乎又些害怕,然後慢慢去摸洛今宵的臉,又捏了捏,這才確定,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
她方纔是,真的嚇壞了。
“我當然是我,還能是什麼。”洛今宵摸不着頭腦,她回身去找其他人,只見窮奇已經變回了小老虎,在地上趴着,好在肚皮尚在起伏,沒死。
洛凝半躺在不遠處,黑毛雞在她周圍溜達,終於見了天日,高興得直叫。
乞丐一樣的厭鶯翻過山丘跑來,後面還跟着陸繁枝,手裏拿着水,厭鶯停在洛凝身邊,扶起她,小心翼翼將水遞給她。
洛凝臉色不好,也不接。
“你喝一點,這是長霂靈泉,能解長明塔的燒傷。”厭鶯蹲在地上,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配上一身髒兮兮的破布,看着可憐兮兮的。
洛凝瀲灩的眼眸瞥她一眼,這才默默接過。
另一邊,陸繁枝把水塞給洛今宵,長着大嘴:“方纔可是嚇死我了,剛看見那叫花子跑出來,裏面就炸了,結界四處亂飄。再然後就是洛凝,出來就不省人事,你最後抱着曲小師叔逃出,我喊你,你還瞪我,甚是可怕。”
“你說你兇什麼,我好歹等了你們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陸繁枝十分委屈。
洛今宵眼睛眨了眨,不知道怎麼解釋,那後面的記憶她就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她接過泉水要餵給曲微吟,被曲微吟躲開。
“我自己來。”她說着,自己仰頭喝了一些,水順着白皙的脖頸流下,燦燦生輝。
“然後還發生了什麼?”洛今宵狀似不經意地問。
陸繁枝聞言,撓撓頭,不好意思道:“也沒什麼,就是你好像變了個人,非要給曲小師叔療傷,人家不樂意,你還把人家按在地上,要親人家……”
一旁喝水的曲微吟一歪頭,噴了洛今宵一臉水。
“雖說曲小師叔待你比待旁人寬厚,你也不能這麼得寸進尺,此事兒作爲朋友,我得說說你……”
“你不多言沒人將你當啞巴!”曲微吟伸手掩脣,狠狠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