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銀川大陸之峯雪天下 > 第一百零四章 啓程南下
    白屹聽柳念雪要下山,不禁有些欲言又止。

    柳念雪將他招呼到身邊,略略幫他理了理雜亂的頭髮,道:“怎麼了?是不是捨不得這裏?”

    白屹搖了搖頭,“表姐,姐夫是什麼人?”

    柳念雪微微一笑,想着白柔先帝是大英雄,便道:“你姐夫,也是個大英雄。”

    隨即,又將白屹拉近了一些,背對自己,索性隨身拿出一把梳子,輕柔的幫他梳起亂髮。

    一邊梳着,一邊道:“屹兒,你記住。下山之後,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姓白。你就與我一樣,姓柳,是我的表弟,明白嗎?”

    白屹點零頭,卻並未再問緣由,只是問道:“那表姐叫什麼名字呢?”

    “表姐,叫柳念雪。”

    她手上的動作輕柔,手指劃過耳根的時候,不由得讓他覺得有些癢癢的。

    自白柔離世之後,再也沒有人這樣幫他梳過頭髮。

    他平時總是披散着頭髮,幹活的時候嫌麻煩,才隨意一束。

    “表姐是在提醒自己,不忘雪國嗎?”

    柳念雪幫白屹束好了發,拍了拍白屹的肩膀,道:“好了,去洗漱吧。”

    白屹也不再追問,跑到泉邊上,就着池水的倒影,看着自己光潔的腦門,和那一頭梳理的油光水滑的頭髮。

    轉過頭,只見柳念雪已經站起身,款款往屋後走去。

    白屹站起身,也隨着柳念雪的方向,悄悄的往屋後挪去。

    孩子對親人總是依賴,他不想打擾她,可又想看着她。

    屋後,依舊是那幾座舊墳。

    柳念雪嘆了口氣,在墳前席地而坐。

    擡起手,輕輕的撫摸着墓碑上的字。

    那幾塊木板,稱不上墓碑;那幾個字,也稱不上墓誌銘。

    他們的先祖,葬在更遠的山頭,只是隱隱的,柳念雪已經不記得去那兒的路了。

    不知道白柔是否記得,不知道她是否曾去看過。

    “還是姑姑想得明白,隨風而逝,了無牽掛。”她彷彿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給這幾座舊墳聽。

    “這麼多年過去了,只有一些零碎的線索,什麼用都沒櫻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挺沒用的。”

    “二叔,你們的希望,不過是讓我做個平凡人,得到平凡饒幸福。”

    “其實,有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應該怪誰。怪大齊?還是怪雪神?”

    “如果沒有那場雪崩,我族就命喪齊人之手;可有了那場雪崩,即使沒有大齊,我白氏一族也沒有了。”

    “我們雪國,從來都只嚮往平和無憂的日子,不爭也不搶。到頭來,這亡國滅族竟即是災,也是人禍。”

    她冷冷一笑,隨即又嘆了口氣。

    “表姐,如果雪崩不是災呢?”白屹看到柳念雪的沮喪,更看到了她的不堅定,不由得皺起眉頭。

    柳念雪的眼珠轉了半圈,仍是不解,“什麼意思?”

    “我帶表姐去個地方。”白屹着,便自顧自的轉身。

    柳念雪自然緊跟而上,兩人通過巨石後的密道,來到了雪國宮殿。

    正殿,當年春祭,雪國貴族參拜之處,也就是亡國滅族的所在。

    十年之後,這裏依舊屍橫遍野。

    冰雪凍結了屍體,凍結了血液。卻清晰的可以看到,當年的慘狀。?

    白屹提着火把,拉着柳念雪,走到正殿的最前方,擺放龍椅的位置。

    “這裏,是孃親找到舅舅屍體的地方。”白屹放開柳念雪的手,繼續往前走着。

    他走到龍椅邊上,蹲下身子,摸了摸龍椅的底下。

    他摩挲了一番,彷彿摸到了什麼,便對柳念雪:“表姐,你來摸摸這兒。”

    柳念雪疑慮地走上前,也蹲下身子,伸手撫向白屹的手所在的方向。

    她摸到了白屹的手,隨即便被白屹一把抓住,往龍椅底部摸去。

    “摸到了嗎?”白屹問道。

    “這裏?”柳念雪心中疑惑,又仔細摸了摸,“彷彿有個機關?”

    白屹點頭站起身,道:“孃親過,這個機關,連接着各處雪山。一旦按下,萬里雪崩。不過這隻能用一次,現在已經沒用了。”

    柳念雪張着嘴,愣住了,終究不曾出一句話。

    此事,她從到大從未聽,爲何白柔會知道?

    不過,這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她沉吟了片刻,終於站起來,道:“父皇既然以身殉國……”

    她心中的話,沒有繼續往下。身爲女兒,她定會報仇!

    白屹看到柳念雪眼中的寒光和堅定,不再多言,只道:“表姐,我們回去吧,我還要收拾東西。”

    柳念雪平復了一下心情,牽着白屹,往回走去。

    回到木屋,白屹打開牀頭的大木箱子,取出一方錦帕,認真的疊好,隨即又找了塊布,認真的將它包好,藏進懷裏。

    隨即,又從木箱中拿出個鐲子,遞給柳念雪。

    “表姐,這是母親的遺物,我想,還是送給你吧。”

    柳念雪並未接過鐲子,只是就着白屹的手看了看,只見那鐲子半紅半白,紅若鮮血,白若冰霜。

    便道:“這是族裏祖傳的鳳血玉鐲,當年姑姑的陪嫁。你留在身邊吧,有個念想。”

    白屹搖了搖頭,拍了拍胸口,“我有我孃親手繡的帕子,就夠了。娘過,這是舅母送給她的,如今也算物歸原主吧。何況我一個大男人,要這個幹嗎?”

    柳念雪被他逗笑,摸了摸他的頭,笑道:“以後,你可以送給媳婦。”

    白屹不再多言,將那玉鐲往柳念雪的手上套去,“了送給表姐,表姐便收下吧。”

    柳念雪無奈接過鐲子,本想收起來,卻見眼前的男孩,一臉期待的看着自己,似乎不帶上便要不高興一般。

    無奈,只得將那鐲子往手腕套去。

    柳念雪的手已算得上纖細,可那鐲子仍略有些,只得用了些力才套了進去。

    這一套,倒將那冰雪般潔白的素手,勒出了兩塊紅印。

    柳念雪不以爲然,倒是白屹看了,竟拉起柳念雪的手,輕輕的吹了幾下,又揉了揉。

    柳念雪見這孩子竟還挺細心,笑着抽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起身走到屋外,卻見裴峯正好從巨石中走出來。

    柳念雪迎上前去,輕輕爲裴峯抖去了肩膀和頭髮上的些許雪花。

    這一擡手,裴峯正好看到柳念雪腕上的玉鐲,便拉起她的手,端詳了一番。

    “這樣的好東西,從哪兒得來的?”仍是大齊皇帝,見慣了好玉,也不由感慨這玉鐲的珍貴。

    “姑姑的遺物,祖傳的,屹兒送了給我。”柳念雪着,晃了晃腕間的玉鐲。

    “我還記得,時候,我和皇姐搶着要母后送給我們呢。結果,母后送給姑姑陪嫁了。”

    她低下頭,陷入了回憶的美好,不由得微微一笑,“那個時候,我和皇姐還不高興了好幾日。母后不得已,送了我們別的首飾以作補償。”

    可惜,那些東西,如今都不知被埋在哪兒了。

    裴峯知道她思念親人,不由得捏了捏她的手,愣了一下,隨即又捏了捏,道:“你在這山上,手倒不像平日裏那麼冷了。”

    柳念雪也是一愣,她自己也沒注意到,“或許,是這裏溫暖的緣故?”

    着,也覺得這泉邊上其實挺神奇,她在這兒既不覺得冷,也不覺得熱,只覺得整個人都溫暖舒適。

    也不由得兩人多想,柳念雪揮手示意白屹過來。

    隨後對裴峯道:“早上,我們去過宮中,不過只是逗留了片刻。如今反正要下去,我們先去看看,然後就下山吧。”

    裴峯點零頭,問道:“可有斬獲?”

    柳念雪垂下眼眸,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起,只得道:“稍後我慢慢和你,我們先下去吧。”

    裴峯也不再追問,便帶着柳念雪與白屹,由巨石而下。

    雪國宮殿中,白屹將火把交給了裴峯,自己拉着柳念雪跟在裴峯身後。

    其實,宮殿中可以查探的地方並不多,雪崩後,冰雪涌入宮殿,也不過是因爲正殿的位置討巧,所以纔有些地方沒有覆蓋冰雪罷了。

    裴峯舉着火把,環顧四周。

    正如柳念雪所看到的一樣,此刻,裴峯也被殿中慘烈的景象所震撼了。

    白羽衛,毫無疑問,那些持械者腰間的白羽在冰凍下,依然清晰可見。

    四周都是一些白羽衛的兵卒,自然也沒有他能認出的線索。

    柳念雪走到裴峯身邊,接過火把,又一次看着那些在她腦中已不太清晰的面孔。

    太久了,除了山頂的至親,她甚至不記得,她是否還有其他叔伯、其他親人。

    世人以爲愛與仇恨都會刻骨銘心,可時間卻真的可以沖淡一牽

    不過,如今她心裏的仇恨,再一次被點燃,不禁沒有被沖淡,反而經此更加深刻。

    兩人均無斬獲,自然也不再多做停留。

    下到山底,只見黑風和白正在不遠處等着。

    柳念雪牽着白屹走到白身邊,裴峯見狀,上前先將白屹扶上了馬背。

    隨後,柳念雪一躍上馬,裴峯也騎上了黑風。

    因帶着孩子,兩人此刻並未極力策馬,不過是讓兩馬慢慢往碼頭的方向踱去。

    一路上,三人默默無語,各有所思。

    裴峯當然感覺到了柳念雪心思有異,只是礙於白屹在場,也不便多。

    不多久,三人回到碼頭,只見趙信等人早已在岸邊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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