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謙站在門口,望着牌匾聳了聳肩,手上提着兩壺酒,扣響了大門。
沒人應,他又扣了一次。
不一會兒,只見一個長相方正的中年人,開門問道:“請問閣下是?”
柳謙微微一笑,“在下御史中丞柳謙,煩請代爲通傳一聲。”
中年人微愣了一下,才道:“大人稍候,容的通傳一聲。”
罷,便關上了門。
那中年人,便是太師府的管家。他楞一下,是因爲柳謙與太師府中素無往來,如今又正是用膳的時候,此時來訪,甚爲蹊蹺。。
只見管家一路走到後堂,對着正在用膳的魏忠義道:“老爺,御史中丞柳謙大人,正在門外等候。您看……”
“他來幹什麼?”魏忠義放下碗筷,先皺了皺,隨後又微微一笑,“把他請到前廳坐會兒,待老夫用完膳,再去會他。”
中年人應了一聲,便又出來,將柳謙引到了前廳,還爲柳謙上了杯茶。
柳謙微微一笑,也不客氣,自顧自的坐下,將兩壺酒放在身邊的几案上,隨手拿起茶盞,在鼻尖一聞。
“果然好茶,可現在是用膳的時分,喝什麼茶呀?”
管家也不應他,只拱手道:“請大人稍候,的去請老爺。”
他自然不是去請魏忠義的,不過是把柳謙丟在廳裏,自己去繼續喫飯罷了。
打斷人喫飯,管家心中早就不知道給了柳謙多少個白眼了。
見那人退了下去,柳謙嘆了口氣,搖着頭自言自語道:“太師果然是正人君子,明知我次前來絕非好意,竟然都不防備一下。”
罷,放下茶盞,提起酒壺,自自話地往後堂走去。
這府邸的結構,哪怕找個一百幢,也都是差不多的。
進門便是前廳,再往裏,便路過庭中的花園,然後便到了後堂,也便是用膳的地方。
再往後,自然就是各個寢房,外人不可去的地方。
柳謙甩着酒壺,一路往後,見花園中有個花匠正在剷土。別的下人見到他,不知是誰,卻也會福個身,行個禮。
只有這個花匠,一路背對着他,既不擡頭,也不行禮。
柳謙也不細究,只繼續往前,入了後堂。
魏忠義正在用膳,見柳謙不請自入,不禁皺了眉頭。
“柳大人,這不請自來,是君子所爲嗎?”魏忠義搶白道,沒有人喜歡在喫飯的時候被打擾。
柳謙微微一笑,徑直走到魏忠義身邊坐下,放下酒壺,道:“太師大人,有菜無酒,人生何趣?在下,特來爲大人奉酒。”
魏忠義不動聲色,心中卻多少犯起了嘀咕。
他本以爲柳謙此來,多少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
此人是個不學無術的,平日裏又是灑脫的性子,本以爲該是大開大合的在門口叫罵。
沒想到,態度竟然那麼好,想來今日不是來挑釁,而是想明白了,過來求情的。
這倒讓魏忠義心中,多了幾分興致,想看看這着名的柳中丞,求起人來又是什麼樣子。
“來人,添一副碗筷。”魏忠義吩咐道。
罷,竟將兩壺酒都打開,也不倒入杯中,而是將一整壺直接放到了魏忠義面前,另一壺放在自己面前。
他執起壺,直接就這壺嘴喝了一口,感慨道:“真是好酒。”
隨後,又對着魏忠義舉起酒壺,道:“太師大人,在下敬你。”
罷,又喝了一口,也不顧魏忠義是否應了下來。
魏忠義見狀,不禁哈哈大笑,道:“柳大人豪爽。”
心中越發瞭然,此人今日必定有所圖謀,只是不知所圖爲何?
難道是要將他先灌醉了,再套他話?
就這樣,兩人喝着酒,喫着菜,不覺都有了些微醺。
期間,兩人根本不曾起案情,所言不過君子之道、爲官之道。
魏忠義是下公認的第一大儒,這些話題對他來自然不在話下。
可令他驚訝的是,他一直以爲的不學無術的柳謙,竟然與他對答如流。
不僅如此,還每每能有新奇之言,令人沉思。
兩人聊了半日,只見柳謙喝了口酒,道:“太師大人,您門口的牌匾,太單調了。”
魏忠義不由得一笑,想起柳府門口着名的那塊匾,笑道:“老夫這門牌,還是得讓人看得懂。”
……
“太師,在下知道,您一直覺得在下不學無術,能做個御史中丞不過是靠馮尚書的提攜。”
魏忠義微微一笑,心想這柳謙,看來就要到正題了。
誰知這柳謙竟打了個嗝,站起了身,搖搖晃晃道:“在下……容在下先去解個手……”
罷便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去。
這下魏忠義倒有些疑惑了,不過他仍示意身邊的廝跟上去,爲柳謙帶路。
柳謙解完手,從茅房出來,便又在嗇帶領下往後堂走去。
遠遠的,竟發現方纔那個奇怪的花匠還在侍弄花草。
柳謙拍了拍廝,伸手指着花匠,問道:“那個……”
那廝不知爲何一驚,雖然掩飾地極好,可柳謙是什麼人,哪有什麼會逃過他的眼神。
只聽他繼續問道:“那個花兒,是什麼花呀?”
那廝一愣,“這……的不懂這些,容的問問,大人稍候。”
只見那廝往花匠的方向跑去,一路跑一路問:“戴三,你侍弄的這個,叫什麼花啊?”
那戴三也不回頭,直等廝走到面前,纔對他道:“這叫鈴蘭,咱府裏有很多。”
廝又跑回來對柳謙:“柳大人,這花叫鈴蘭。”
其實那花匠離柳謙的距離不遠,就連方纔的話,柳謙也聽得清清楚楚。
但此刻,柳謙卻裝着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道:“鈴蘭……鈴蘭……好……我得送些給馮姐……”
一邊着,一邊還笑了笑,一副醉意朦朧的樣子,一步三搖地回到了後堂。
“太師,您院子裏的鈴蘭花可真漂亮。”
魏忠義微微一笑,“六,去拿上一盆,讓柳大人一會兒帶回去。”
柳謙嘿嘿一笑,“麻煩太師了。”
“不知太師,能否再賜一樣好東西。”柳謙邊着,邊微微揚了揚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