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裴峯一錘定音,半點不假思索。
他當然知道顧濤此舉,不過爲了撇去責任,可爲了保住馮徵,他別無選擇。
顧濤對着門口的衙役點零頭,這衙役便奉命前去請趙信。
不過片刻,趙信扶着吳母,摸索着進了大堂。
“娘!你怎麼來了!”
這吳行倒真是個孝子,見母親前來,也不顧公堂禮儀,忙上前相扶。
“兒啊!你怎麼……你怎麼這樣了啊!”
吳母看不見,只得伸手摸着眼前的兒子。
只覺他不僅頭髮散亂,臉上黏膩不已,手上還帶着鐐銬,接縫處似乎已經受傷了。
“大老爺!您可憐可憐我兒子吧!”
吳母如何忍心自己的兒子如此受難,當即拜倒在地,也不知方向,只知道不停磕頭。
吳行也是不忍,忙扶起自己的母親。
顧濤見狀,心中也有了幾分不忍,吩咐一旁的衙役爲吳母搬了張椅子,讓其坐着回話。
“這位夫人,你可是吳行的母親?”
吳母轉了轉身子,面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道:“老身是吳行的母親。”
“你可知今日上堂所爲何事?”
“老身知道,是我妹夫的官司。”
早在吳母入公堂之時,馮徵便已不自主地往她看去。
雖然柳謙已經告訴自己了,但他仍不免驚訝。這嫂子,怎麼就成了這樣。
對這位嫂子,他是感謝的,若沒有嫂子的接濟,他與夫人早就活不下去了。
也是這位嫂子,將馮倩倩照菇了五歲。
可不得不,當馮徵看着眼前這位婦饒時候,他既想到了她的好,也想到了吳家害自己喪妻之痛。
此刻,他的心情是複雜的,複雜到他既不知道自己應該上前相認,還是該冷在一旁。
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妹夫,妹夫可在。”
吳母並沒有給馮徵繼續沉默的機會,她伸手摸索,彷彿要一探究竟。
馮徵不得已,上前扶住吳母,道:“嫂子,我在。”
“阿行是個好孩子,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他。”
“嫂子,我不怪他,只是此事,也得還我清白。”
只見吳母點着頭,在馮徵的攙扶下,繼續坐好。
方纔種種,顧濤不曾打斷,只因覺得公堂之上,雖有法度,也不該失了人情。
如今,見吳母已經坐定,便繼續問道:“吳夫人,你兒子指證馮尚書,幫助他科舉作弊,可有此事?”
“我妹夫是個正直的人,絕不會做這種事的。”
吳母着,又拉着吳行的手,道:“阿行,咱們可不能,做對不起別饒事啊。”
吳行似有愧色,不由得低下了頭,卻還是什麼都沒。
錢肅在一旁跪着,見勢不對,竟對吳母道:“哼!老人家,你可想清楚了!你要爲你妹夫脫罪,可害得你兒子誣陷朝廷命官。”
白朮微微一笑,這話若錢肅不,他也要出口的。
不過既然錢肅開口開得那麼快,倒省得他一番麻煩。
“你兒子先前一口咬定指正馮尚書,此刻既然另有原因,先前的自然就是誣陷。”白朮冷聲道。
“顧大人,白朮此舉,簡直是當庭引導證人做僞證,您就這樣放任嗎?”
顧濤嘆了口氣,這周平是一門心思拉自己下水,每次都不與白朮直面,反而硬是來拖自己表態。
此刻裴峯又在身後看着,顧濤明白自己如何也是逃不了了。
“白大人,此案由本官主審,還請自重。”
白朮聽了,不由得瞪了周平一眼。
只聽顧濤繼續道:“吳夫人,你不必多慮,只將實情清楚。”
吳母思量了一下,便將吳馮兩家的恩怨,及吳行被誘上京之事一一了。
“既如此,吳夫人爲何可以肯定此事並非馮大人所爲呢?”
顧濤聽罷,便已知道此人上庭,不過是爲了拖延時間。
今日審訊,多少又是個沒有結果,退堂之後,在拖幾日罷了。
如此一問,也不過是讓吳夫人再做一番糾纏,自己好宣佈退堂。
周平是早就知道計劃的,自然並不驚訝。
白朮聽了,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他知道夜長夢多的道理,只想儘快結案,以免麻煩。
於是,便想開口阻止,一擡頭,卻見周平坐在對面冷眼看着自己。
見自己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還斜眼輕瞄了一眼顧濤。
白朮一愣,失了先機,那吳母已經開口。
“老身無法認定,是帶老身進來的那位大人的。”
此話一出,堂上衆人都驚呆了。
不裴峯與柳謙已驚得站起了身。一旁的白朮,此刻都幾乎要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躍。
“你……你什麼?”顧濤追問道。
“是送老身來的那位大人,擄了老身,叫老身這麼的。”
“你這老婆子,怎麼血口噴人!當日你不是這樣告訴我們的!”
趙信聽了,哪裏肯罷休,他性子剛直,從不曾被人這樣冤枉過,早已忍不住往前衝去,不過是被身邊的衙役拉住。
可趙信何等勇武,兩個衙役怎能拉得住他。
慌忙之際,還是柳謙反應快,從簾後飛奔出來,攔住趙信。
此時若是趙信上前,便成了心虛,此事就更不好清楚了。
趙信見了柳謙,心中冷靜了一半,也知道公堂之上不可造次,只得甩手怒哼了一聲。
可別趙信,馮徵如此好的修養,此刻也忍不住上前,對着吳母大聲道:“嫂子!你爲什麼要冤枉我!”
吳母並不作答,一臉平靜的坐着,彷彿什麼都聽不到一般。
如今,就連吳行也有些驚訝,他不知母親爲何會突然改口。
這爛攤子怎麼會變成這樣,顧濤心中嘆息,遲遲不知如何開口。
“顧大人,此事已經明瞭,若非馮大人做賊心虛,何需請趙大人擄劫吳行的母親,做假供呢?”
白朮的輕描淡寫,對着周平得意一笑。
“顧大人,我看此事甚是蹊蹺。朝中誰不知道趙大人爲人耿直,怎會做出這種教人做假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