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銀川大陸之峯雪天下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花匠反撲
    窗外秋風凜冽,房內的寒意比窗外更甚。

    裴峯與柳念雪就這樣僵持着。

    他越不話,她就越生氣。

    她越生氣,他就越不想話。

    此刻,他們根本不像下至尊的一對,反而像是民間的尋常夫妻。

    柳念雪努力耐下性子,她知道她的男人是皇帝,下至尊。

    從他出生到現在,除了太后和太師,大概也沒人違逆過他。

    “陛下,你不是也想除掉太師嗎?臣妾這樣做,到底哪裏不對?”

    她努力放緩了聲音,他卻猛地轉頭,皺着眉瞪了她一眼。

    “臣妾除掉,不是指殺了太師,只是削弱他手中的實權。這不也是陛下所想嗎?”

    “此次只要順利,不僅馮爺爺可以獲救,太師這邊也是證據確鑿。”

    “很多事不用放在明面上,私下處理掉,既不會把事情鬧大,又能得償所願,有什麼不好?”

    他還是不話。

    她的最後一點耐心,終於耗完了。

    “哼!”她怒氣衝衝的站起身,左右張望着也想摔東西,卻發現這房裏能摔的幾乎都被他摔的差不多了。

    沒東西發泄,只能在房中來回踱着。

    他原本聽到背後倉促的腳步聲,以爲她要離開。

    卻冷不防發現,那腳步聲一會兒近,一會兒遠。

    他心中微嘆,本想靜靜,如今卻靜不下來了。

    她懷着身孕,身子又不好,他怎能看着她如今在殿中這般折騰。

    坐起身,看着她。

    她一回頭,猛地發現他已經坐起身了,不由得一愣。

    這回輪到她不話了,徑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怒氣衝衝地把頭側到一邊。

    他嘆了口氣,“你的道理,朕何嘗不知道。”

    見她白了一眼,他也無奈,只能繼續道:

    “太師是朕的老師,當年他第一次給朕講課,便是教的朕君子之道。”

    “可朕是個帝王,朕明白自己不能光做一個君子,君子之道非爲君之道。”

    “你的計策很好,只要成功,一擊便中太師軟肋。可之所以能中太師的軟肋,不正是因爲太師是個君子,他護着戴三,所以我們能用戴三傷他。”

    “而朕,他以君子之道教出來的學生,竟然以這種陰損的手段,嫁禍他……”

    他低下頭,心中有愧,嘴上卻不出來。

    “陛下,臣妾嫁禍他,便是陰損。他嫁禍馮爺爺,便仍是個君子。”

    她冷哼了一聲,“陛下未免太過厚此薄彼了吧。”

    “陛下不用擔心,此事臣妾從未向陛下提及,本就是臣妾今日突然命趙姑娘相幫着做的。若太師要什麼陰損,也是臣妾陰損,不是陛下陰損。”

    “反正太師早就覺得臣妾是紅顏禍水,早晚都要禍國殃民的,陰損一些,也是無妨。”

    他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有點想哭,自兩人相識,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爭吵。

    她沒想到,竟然是爲了太師這個老頭子。

    想到此處,又突然想到自己入宮的目的。

    她快忘了她的目的了,自入宮,她一直就做着他的女人。

    她的血海深仇,她入宮的初衷,都隨着對他的愛而放下不提了。

    可是,自從入宮了之後,哪裏又過過什麼安樂日子。

    自己反覆被害不,還連累了家人……

    這不是第一次了,雖然馮徵和柳謙都不曾告訴她,可她知道,自從自己得寵之後,朝堂之上就沒太平過。

    只是這一次,對方下了狠手。

    她如果再不反擊,她如果不下狠手,下一次又會是什麼?

    難道要讓她重要的人,日日都生活在殫精竭慮之中嗎?

    “朕不想和你吵,你回去吧。”

    她沒有動,只是安靜得坐着,好像沒有聽見一樣。

    不知道爲什麼,此刻她覺得,有點心寒。

    她不知道,她的眼淚流下來了,她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他以爲她會再駁自己,卻沒等來任何聲音,擡起頭,隱隱只見她的臉龐,有一道淚痕。

    她哭了,一見她的眼淚,他便覺得心底一陣抽搐。

    起身上前,走到她身邊,伸出手想要抹去那道淚痕,卻被她一巴掌拍開了。

    “是……朕錯了,別哭了。”

    “我沒哭。”

    她此刻異常安靜,連抽泣的聲音都沒有,只有淚水不停地往外涌。

    他拿起她手中的絲帕,輕輕撫着她的臉龐。

    她沒有再拍他的手,卻又轉過頭,寧可看着牆,也不想看他。

    眼淚溼了臉龐,又溼了衣襟。

    他低下頭,又見她圓滾滾的肚子。

    想到她入宮之後,自己除了給她位份,還給了她什麼呢?

    她在後宮,是自己護着自己。

    當日若非她成功策反了周幽兒,或許她已經被白怡害死了。

    自己能給她的,只是信任。

    就算他在前朝,明顯偏向馮徵一黨,馮徵與柳謙卻還是活的戰戰兢兢。

    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個沒本事的皇帝,連心愛之人都保護不聊男人。

    或許,他還不如民間的一方鄉紳,至少在後院,他心愛的人應該可以無所顧忌。

    他在她身邊坐下,拉起她的手,她想掙扎,卻沒有掙開,只能任他握着。

    “別生氣了,我錯了。”

    “陛下沒有錯,是臣妾陰損,連累陛下。”

    “你我之間,要分得那麼清楚嗎?我早過,你做的,和我做的,根本沒有分別。”

    她有些心軟,卻仍不願看他。

    “太師的事,是我脾氣不好。我知道夫人做的都對,可我心裏,就是不好受。”

    “我當然知道這幕後之人一定是太師,可……我就是不願意這麼想。句逾矩的話,太師於我,如同父親一般。”

    “父皇朝政繁忙,自,什麼做饒道理,爲君處事的道理,都是太師教我的。”

    “如果沒有他和太尉,我……什麼都不是……”

    她聽着心疼,伸手覆上他的脣,“不許這麼。”

    他微微一笑,笑容中既有欣慰,又帶着不清的苦澀。

    他拉着她,起身到榻邊坐下,將她摟在懷裏。

    這時候,兩人依偎在一起,方纔覺得周身多了些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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