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子實在沒了辦法,哭着跪倒在地。
而蕭遠,卻如同什麼都聽不見一般。
他摟着周幽兒的屍體,神情呆滯。
“娘子,不怕。爲夫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眼前的場景十分詭異。
一個俊逸的男子,目光空洞無神,將一女子抱在懷裏。
女子神情雖是平和,可臉上蒼白地一絲血色都不見。
她胸口插着把刀,原本淺粉的襦裙已經染得血紅。
不過,如今已經不再流血了。或許,已經流乾了。
而這男子,彷彿並未察覺到女子已經離世,反而一直和她着話。
“娘子,陛下教我,要投其所好。我給你畫了幅畫像,就快畫好了。改日,我拿來給你看。”
“娘子,過幾日,我去你爹那兒提親可好。”
……
可德子並不在意眼前的詭異,他已經在這兒勸了蕭遠許久了。
逝者已矣,可還有生者等着他搭救啊!
“蕭太醫,求求您了!”
見蕭遠仍無反應,德子一咬牙,上前就要拉着蕭遠的手臂,想要直接把他拖走。
蕭遠看起來消瘦,卻也有一股子勁道。
德子手上用力,竟是分毫也沒有拉動蕭遠。
無奈之下,德子只能跪下央求:“蕭太醫,您快點吧!主子那兒等不了了。”
“周姑娘已經死了!難道您要讓主子也死了嗎!”
他本不忍心這話,可他知道,若自己不動蕭遠,今日玉宸宮就不止一具屍體了。
“誰我娘子死了!她不會死的!”
蕭遠回過頭,厲聲斥責德子。
德子一咬牙,站起身,怒道:“您是大夫,有沒有死,您自己不知道嗎!”
“周姑娘若活着,難道會忍心您這副樣子嗎!”
“周姑娘若活着……周姑娘若活着,難道會忍心主子受苦嗎!”
德子嘴上着,眼裏也早已流下淚來。
“周姑娘是爲了主子死的!若蕭太醫再不去,主子不行了……主子……蕭太醫是對不起周姑娘!”
幽兒是爲了念雪死的……
蕭遠只覺此刻腦中嗡嗡作響,滿是方纔周幽兒對自己的話。
“我一生……沒有朋友……只有她一個……”
“我不後悔……”
“你要好好保護她……和孩子……”
此刻,他的神志彷彿突然清明瞭起來。
輕輕的將周幽兒放到牀上,“爲夫一會兒就回來。”
隨即,也不多言,徑直向門外走去。
寢殿門口,衆人見蕭遠來了,便覺有救。
那些太醫都不由得舒了口氣,只要蕭太醫可以救得了貴妃娘娘,他們就都有救了。
“蕭遠,方纔穩婆生不出來。”裴嶼趕緊上前拉着蕭遠,焦急道。
誰知蕭遠竟是面無表情,如同聽不到一般。
只見蕭遠並未直接入內,反對一旁的太醫道:
“馮太醫,還請幫我準備一些紅參。”
馮太醫一愣,卻立馬答應道:“好!在下立刻準備。”
罷,拉着一個太監便向後殿跑去。
“劉太醫,還請隨我一起入內,娘娘需要立刻服下催產藥。”
“蕭遠,你沒事吧?”裴嶼見狀不對,擔心地問道。
蕭遠還是一句話不,徑直往寢殿內走去。
劉太醫跟着蕭遠,也入了寢殿。
寢殿內,裴峯正拉着柳念雪的手,不停着。
“念雪,不要怕,爲夫在你身邊!”
“你會沒事的!蕭遠馬上就來了!你要挺住!”
一旁的梅香不停爲柳念雪擦着汗,幾個穩婆正在牀尾焦急不已。
蕭遠走上前,此刻也顧不上什麼了,擡手就放在了柳念雪的腕間。
他皺着眉,細細診脈。
“如何?”裴峯焦急相問。
蕭遠卻仍不回答,而是走到一旁,拿起紙筆寫了一番。
“劉太醫,催產藥還請按此準備。”
劉太醫接過藥方,感慨道:“好方子,真是好方子,我馬上去準備。”
罷,快步往殿外跑去。
就在此刻,馮太醫推門而入。
“蕭太醫,紅參。”
“好!”
蕭遠接過已經切片的紅參,走到牀邊。
“念雪,含在舌下。”
罷,將紅參遞到柳念雪蒼白的脣邊。
柳念雪睜眼看了一眼蕭遠,並未立刻含住,而是問道:
“幽兒呢?怎麼樣了……”
蕭遠頓了頓,道:“幽兒沒事了,讓我來照顧你,你別擔心。”
她舒了口氣,懸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快把紅參含在嘴裏,否則你沒力氣,生不出孩子。”
柳念雪無力的點零頭,便聽話含住了紅參。
“蕭遠……你可記得……你答應過我……”
柳念雪含着紅參,覺得略有了力氣,一邊努力,一邊道。
裴峯疑惑地望着蕭遠,只見蕭遠仍是一臉平靜。
“我當時就沒有答應你。若你死了,這孩子也活不了了。”
“你過,這孩子地位尷尬,你怕自己護不住他。”
“若你死了,你的孩子,就更沒人能護住了。”
蕭遠的語氣,平靜而嚴厲。
裴峯楞在一旁,不出話。
柳念雪努力睜開眼,白了蕭遠一眼,“你這人,怎麼不會些好話!”
“我的都是實話,你要保護這孩子,就活下來!把他生出來!自己照顧他!”
蕭遠有點想哭,周幽兒已經死了,他無論如何都要救回柳念雪。
“哎呀!不好!是腳先出來的!”穩婆驚呼道。
蕭遠厲聲斥責道:“你們都是有經驗的穩婆。難道不知道塞回去幫她調整方位嗎!”
穩婆經驗豐富,不過是一時之間驚慌所致。
被蕭遠一聲斥責,倒是冷靜了不少,忙互相幫手着調整胎兒的位置。
“你別胡亂用力,你身子不好,省點力氣。”
“一會兒催產藥就來了,吃了藥,再用力,按我的做,不用怕。”
柳念雪點零頭。
約莫又過了一刻鐘的功夫,催產藥便來了。